窟窿出自她之手。 能怎么办? 冲进去杀了她给先生报仇吗? 山阳含了眼泪,哭腔愧疚,恨不得杀了他自己:“先生。” 孟铎无情无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传小桃来,替她沐浴更衣。” 山阳一怔,来不及应下,面前的人两眼一闭往地上倒去。 “先生!” 寒冬的夜,格外漫长。 巡夜的士兵发现,今夜不同往日。 小将军的大帐彻夜通明,来往的大夫神色匆匆,似乎有人受了重伤。 动静闹得这样大,翌日主事们去问,大夫只说,是小将军与人切磋时一不小心被刺伤,如今生死未卜,主君正守在榻前衣不解带地看护,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靠近,军中所有事务暂时由孟齐光代为处理。 山阳擦掉眼泪,颤颤巍巍取出第二个锦囊。锦囊是孟铎提前备好的,与山阳有约定,若是他发生意外不省人事,便打开锦囊照做。 第二个锦囊里的纸条与第一个不同,字迹很新,像是不久前才放进去的。里面写着,放她走。 榻上孟铎面无血色,山阳眼中再次蒙上泪光,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浸湿他手里的纸条,直至字迹晕开,山阳咬咬牙,将纸条撕碎。 “先生,我不能放她走,要放也该由你亲手放。” 他没想到她会狠心至此,竟真的想要杀掉从前朝夕相处的恩师。 山阳心里又怕又恨,怕孟铎醒不过来离开他,恨令窈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然而他最恨的是他自己,优柔寡断,不配做杀手。 有人刺杀他的主人,他该立马将那人碎尸万段才是。 她是他生命里的光,可先生才是他的命。没有先生,他宁愿不要这道光。 山阳从未想过有这一日,他蒙着黑面手执利剑杀气冲冲去找令窈算账。 他告诉自己,她刺了先生一刀,他也要刺她一刀。 山阳雄心壮志,可是当他出现在帐里,看见少女朦胧惺忪刚从梦中惊醒的面庞,他犹豫了。 她在梦里哭过,迷茫张开的双眼泛着盈盈水光,腮边晕红两团,看着黑暗中的他问:“山阳,是你吗?” 山阳呼吸一烫,手里的利剑险些掉落。 他背过身,下意识否认:“不是我。” 少女从被中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山阳,我知道是你。” 山阳不说话。 她坐起来,“你是来杀我的吗?” 山阳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抬眸去看,她面上没有半分慌张惊吓,浓睫低垂,绯红的小嘴喃喃道:“流了那么多血,他定是要死的。算起来,我也是时候去给他陪葬了。” 山阳哽咽:“先生没死,不准你咒他。” “我就要咒他。” “你没良心!” “你也没良心!你们两个都是没良心的坏蛋!” 山阳顿了顿,“我不和你争。” 少女哼一声,重新躺回暖被里:“要杀快杀,别废话。” 山阳:“你!” 她闭上眼不理他,鼻音有些浓重,自言自语:“我讨厌你,我讨厌孟铎,我讨厌你们孟家所有人,待我做了鬼,我不投胎,我要蹲在奈何桥边日日咒你们。” 山阳双手紧攥,磨平整齐的指甲掐得太深,几乎陷进肉里。 半晌,他抽出剑,动作利落朝她挥去。 空气中有什么被割断。 是她的一缕乌发。 就算是刺她一刀了。 少女疑惑睁开眼,“臭山阳,你作甚割我头发。” 才说完,对上他恶狠狠的眼:“你再多嘴,我就将你头发都剃掉,让你做个光头鬼。” 少女一吓,捂住脑袋,不再说话。 山阳气自己没出息,收好头发转身就要离开。抬脚刚迈出一步,被人拽住衣袖。 “他,他怎么样了?” 山阳气闷闷:“死不了。” “哦。” 山阳嫌她冷漠无情,不再逗留,他耳力劲好,快到帐帘口时,听见榻上翻身的动静以及少女细碎的抽噎声。 山阳心烦意乱,跺了跺脚。 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 他回头低吼一句:“你再哭,我就留下来和你一块哭!看谁哭得过谁!” 少女噤声。 次日天还没亮,一件包裹严实的物什送进令窈所在的大帐,是山阳以孟铎的名义,派人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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