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金看着她,发现懒散打扮的确令人放松,于是拉了拉衬衫衣领,解开第一颗纽扣露出喉结,“吃饭吧。” 阮苏拿起筷子,面前摆着的是盘蒸饺,她最爱的三鲜馅儿。 一边吃,她一边偷看段瑞金,因为好奇对方突然跟自己一起吃早餐的目的,却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在放哨的狐獴。 段瑞金喝了口鸡米粥,问:“你眼睛不痛吗?” “啊?” 他对着她懵懂的样子嘲不出口,推给她一只碟子道:“段福新采购的海参,尝尝吧。” 海参是用鲍汁焖的,软糯糯地堆在雪白瓷碟里,看起来就很好吃。 阮苏刚要下筷子,想起被他拿走的洋酒,警惕的停下了筷子。 “这个多少钱?” 段瑞金以为她只是好奇,便让人把段福叫了来。 后者答道:“四百元一斤。” 阮苏放下了筷子,“我不吃,你们吃吧。” 段瑞金皱眉看向她,“你又怎么了?” 她能怎么?作为一个欠人二十万巨款的穷鬼,不敢吃这么贵的食物而已。 眼下别说四百元,四块钱她都不想多花。 阮苏端起蒸饺,夹一个塞入口中,“我吃这个,这个更合我的口味。” 段瑞金深吸一口气,让段福出去,待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低声道: “你还在为那事闹别扭?”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吃海参?” 阮苏咽下那只蒸饺,喝了口牛奶压下去,站起身道: “二爷,您大清早的为难我干嘛?不想吃个东西都不行?我看咱俩以后还是别一起吃饭了,怪影响胃口的。” 她说完扭头就走,段瑞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人讨厌了? 他想照顾她,给她好吃的,反倒被人讨厌? 愤怒、懊恼、委屈,齐刷刷涌上心头。段瑞金加快进食速度,心想自己也不管她,以饕餮之态吃完早饭,起身朝汽车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从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 票是今早让段福去买的,周璇的《马路天使》,下午六点场,据说看过的人都夸赞。 本来准备吃饭时向她发出邀请,吵了两句竟然忘了。 要不要回去? 段瑞金回头望了眼二楼她的窗户,拉不下脸,把电影票塞回兜里,决定下午再说。 汽车驶离公馆,留下两道尾气。 阮苏关上窗户,背着手在房间转来转去,成了一个焦急的陀螺。 她怎样才能还上这笔钱,换取自由身呢? 偌大的段公馆只有她忧心忡忡,沈素心依旧吃斋念佛,王亚凤依旧打牌抽烟,佣人各司其职。 中午时分,事情奇妙地迎来转机——彭富贵打电话给她,说是有人想收购“吃不起”,希望今天能在店里共进晚餐,与她面议细节。 阮苏这些天不是没想过卖饭店,只是打听了一圈,估出的价格太低,连本钱的一半都收不回来,卖了也是白卖,便放弃了。 今天竟然有人主动收购,或许能谈个好价钱? 她当即喊来小曼为自己梳妆打扮,既然去谈生意,自然得拿出一副不差钱的派头来,免得被对方看出急需钱的穷相,故意压价。 她选了件墨绿色的真丝刺绣旗袍,黑色七寸高跟鞋,金色真皮手袋。每只手腕各戴一个翡翠手镯,钻石戒指黄金戒指戴两枚,脖子上是颗颗滚圆的珍珠项链,发髻上的发卡与胸针遥相呼应,都是红宝石的,小嘴唇也用唇膏抹得红彤彤,硬是将原主薄命的相貌打扮出雍容华贵来。 饶是如此,她还不满意,打开衣柜翻找半天,挑出一条狐皮披肩往身上一披,照照镜子,这才满意了。 小曼站在一旁拿着梳子咂舌,“我的太太,您这样出去也不怕被人抢。” 阮苏道:“你懂什么,这叫心理战术。” 这世道,狗咬丑的人敬有的,打扮阔气了,见到市长省长都不怵。 下午五点,阮苏来到“吃不起”。 生意同她预料中一样冷清,自开张第一天的热闹结束后,就一天不如一天。 五点正是饭点,其他店里都忙得不可开交,唯独他们这里,跑堂坐在门槛拍苍蝇,闲出屁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