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的骨头是这么瘦,这么轻。风吹过来时,手指骨打在大腿骨上,发出噼啪声。 绳索是绑在脊椎上的,骷髅头低垂着,俯视着下方,黑洞洞的眼眶宛如在看她,就像曾经无数次温柔宠溺的注视。 阮苏的眼眶里滚出一大颗泪珠,在脏兮兮的脸上冲洗出一条痕迹。她抬手擦干,抓住从身边路过的一个老头,指着那具白骨问:“他是谁?” 城墙上的画面过于骇人,老头根本不敢看,摆摆手说:“别提了,跟咱们普通老百姓没关系,说多了保不准还惹祸上身,快走吧。” “求求你告诉我,他是谁……” “唉,还能是谁?段老板啊,真是造孽……” 阮苏立马松开了他,去问下一个人。 她问了足足上百个,问到嗓子都快出血,得到的答案要么是不肯说,要么是段老板。 开金矿的段老板,晋城段家的二少爷,她的丈夫,段瑞金。 中间有个女孩子认出她,惊讶地说:“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百德福的老板?” 阮苏没有回答,快步走进人群里。 当天晚上,白骨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当天亮后卫兵察觉到变化,枯岭山上无人去过的偏僻处,多了个小小的坟包。 阮苏坐在坟包前,两手都是泥,捧着一块小木板,想为他写一个墓碑。 该写什么?段瑞金? 被人发现的话恐怕连坟都要刨开。 他最喜欢体面的,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尸骨遭人侮辱。 阮苏想了想,在木板上刻下两个字——吾爱。 “我爱过你,来到这个世界我不后悔,只可惜无法跟你走到最后,完成当初的约定。” 阮苏看着坟包,如同以前坐在床边看着他,甚至能想象得出他的音容笑貌。 “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只是恨那些人,为什么要扰乱我们美好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只是攻打一座城池,扩张一点地盘,可我的人生彻底被他们毁了,寒城无数人的人生都被他们毁了……来日他们大权在握,享受无上荣耀,身下坐着的是千千万万白骨堆成的高山……” 她抿了下嘴唇,舌尖尝到眼泪的咸涩。她站起身,看着晨光中孤零零的坟包,深怀歉意地说: “你等等我,等我为你报了仇,就回来陪你,再也不走了。” 阮苏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会舍不得走。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枪,每一步都踏着仇恨。 里的段瑞金作恶多端,该死,死有余辜。 可现在的他做错了什么呢? 她要找到林清。 阮苏在城内隐姓埋名地藏了三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关于林清的消息——赵凯旋攻下寒城,已经朝下一个城池进发,预计最后的目标是晋城。 她戴着一顶草帽,站在城门外,望着眼前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路,犹豫不决。 林清现在是赵凯旋的参谋官,身边总跟着警卫,而军队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她形单影只的跑过去,不是白白送死么? 最关键的是没有车,她靠两条腿能走多远?追得上他们吗?寒城的店面全关门了,粮仓被赵军占领,她从那天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已经饿得两腿发软了。 目标足够坚定,但实践起来并非纸上谈兵那么容易。 阮苏正思索着,旁边忽然有人操着浓浓的寒城口音问:“姑娘,你也去瑞城吗?” “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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