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阮苏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说:“别拒绝了,就剩下这半个来月,好吃好喝地过往不好吗?说不定因为营养丰富,你的病自己就好了。” 顾千秋问:“你也一直待在这里?你家人不担心你吗?” 她想到兄妹俩,以及离开时赵祝升的眼神,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不是东西,却对他说:“跟你没关系,你管好自己。” 二人在这院子里住了下来,顾千秋睡东厢房,阮苏睡西厢房,中间是客厅和杂役的房间,隔着十几米远。 每天早晨杂役都会开车去城内购买新鲜蔬菜和肉类,回来煮饭。 顾千秋本来不必做事,可他闲不住,睁着一双无用的眼睛在院中走来走去,要么帮忙扫地,要么洗菜做饭,甚至在后院里种了几沟萝卜。 阮苏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看着他。 他走到哪儿她就看到哪儿,记忆中段瑞金的脸已经变得很模糊,她要好好记住这张与他相似的脸。 她甚至特地买了一台照相机,偷偷拍了许多照片,有他正在挖地的,有他洗菜的,也有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打瞌睡的。 每一卷胶卷她都小心翼翼存放,比珠宝更珍惜。 因日夜相处,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几乎无话不谈。 一天他们同桌吃饭,夹菜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顾千秋猛地缩了回去,几秒后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阮苏饶有兴趣地放下筷子,歪头看他,越看脑袋凑得越近。 最后他屏住呼吸说:“你的气息都喷到我脸上了。” 她咧嘴一笑,坐回原位,“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顾千秋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为什么没有?” 他仿佛很疑惑她会这样问,但还是尽量解释了原因。 “你脾气不好,经常骂我死瞎子。而且我欠了你很多,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债主。” 阮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不太相信他的话。 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否则的话,为什么每次她回头都能看见他望着这边? 要不是他的眼睛看不见,这种行径可以称之为偷窥了。 对了,他的眼睛。 阮苏认认真真望着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从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用口型无声地说:“我——爱——你。” 顾千秋突然捂住脸低头咳嗽起来,“咳咳,今天的菜太辣了。” 阮苏起身喊杂役倒水。 住进院中一周后,顾千秋的情况开始急速恶化。 他常常吐血,食欲不振,明明天气已经转热,他却整天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阮苏不拍照了,因为不想留下他虚弱的模样,只坐在旁边陪他,偶尔给他念念书。 顾千秋的父亲是教书先生,爷爷奶奶也认识几个字。他没正经上过学,但受家人熏陶习得几手,作了一首诗给她听。 “仙鸟兮飞寒岭,金屋兮藏娇娥。惨绿不知亡国仇,夜夜舞笙歌。起风兮望四方,烈火兮燃故乡。我随清风上云霄,步步踏星河。” 阮苏摸摸他瘦可见骨的脸庞,笑道:“瞎子,你如果不瞎,说不定能有一番出息。” 他扬了扬嘴角,“人生没有如果,而且我这辈子……不后悔。” “你都没睁眼看过这世界,不后悔?” “嗯。” “好吧。”阮苏仰头望着天花板,“我倒是蛮希望你能睁眼看看我。” 顾千秋清瘦的脸上荡漾着笑意,“不用看,我知道你美。” 阮苏笑着不说话。 “阮小姐,我最后给你算次命吧,就当这些天的报答。” “好啊,摸骨还是抽签?” “抽签。” 阮苏拿来签筒,抽出一支,递到他手里。 他摩挲了半天,淡淡地说:“此签吉。” 阮苏诧异,“又是吉?写得什么?”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顾千秋艰难地坐起身,把签放在她掌心里,“该放手了。” 她握着那支签,深深低头,过了很久才用尽所有力气,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