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门外站着一名绯衣官袍的年轻文官,崔翰林出门时没留意,差点迎面撞上,对面的人往旁边让了半步,两人错开了。 来人镇定行礼,“崔翰林。” 崔翰林诧异还礼,“谢舍人。” 来得是谢澜,因为皇太女在含章殿内进学,非急事不予通传,所有求见的官员一律需得在廊下等候。他也不知在外头听了多久了。 崔翰林都走了,姜鸾原本起身也要走,迎面见谢澜站在殿外,笑了下,又原处坐了下去。 “一大早的过来找本宫有事?进来吧,谢舍人。” 含章殿里讲学时,为了集中心神进学,把所有可以导致心神松懈的物件都挪走了。 偌大的殿室里空空荡荡,只有面对面的两处长案,伺候笔墨的几名殿内小内侍,窗前挂着挡风遮光的大竹帘,旁边的盘龙柱边搁着醒神的铜香炉。 姜鸾随意地一指对面,那是原本给崔翰林准备的长案。 “那边坐吧。找我何事?” 谢澜端正地跪坐在竹席上。 “殿下恕罪,臣在殿外,听到了只言片语。” 他缓缓道,“崔翰林其人博学多才,是朝中出名的大儒。曾在太学中讲学三日,臣当时尚未出仕,正在太学里做学问,有幸连听三日。” “在太学讲学时,崔翰林旁征博引,为太学生讲解经义时,屡屡涉及法家、儒家的治国之道,言辞精妙,发人深省……并不是含章殿里的教法。” 姜鸾嗤地笑了,“我就说,怎么可能真派个老学究来教我。”她不满地道,“那就是崔翰林对我这个人多有不满,不愿全力教我了。” 谢澜不言语。 垂首低眸,目光落在打开的《论语》,《礼记》上。 “臣今日在中书省并无多余事务,既然得空,便来东宫求见。原想着殿下今日必然要去紫宸殿见圣人和顾娘娘,当面解释昨晚东宫的丝竹歌舞。如果殿下有为难之处,用得到臣的地方,臣愿助力。” “但今日窥见了含章殿的种种情形,比起圣人和顾娘娘那边,殿下有更需要助力的地方。” “哦?”姜鸾唇角翘起,起了些兴致。“说说看。” 谢澜应声道,“四书五经,都是圣贤学说。殿下跟随崔翰林学治经,必然能学得一身锦绣学问。然而——” 在姜鸾的注视下,他往下继续道, “然而,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臣不才,愿为殿下讲史。” ———— 政事堂里接连两日在议卢家的处置问题。 王相始终称病未至。 四大姓百年通婚,彼此都有几门纠缠不清的姻亲关系,王相近日秋凉受了风寒,但在家里连续称病六七日,也是带了几分避嫌的意味。 政事堂其他三人都知道王相称病的用意,便趁王相不在的这几日,加紧地议。 从京城卢氏男丁的处置,外放去地方上为官的卢氏族人的处置,到贪污的账目清点,卢氏名下田庄,私兵,家庙宗产,哪些查抄,哪些放过,大概议出了眉目,中书省一条条地草拟诏书。 圣人昨日清醒了,发话下来,今年是多事之秋,秋日登高望远,有利于提振士气。一年一度的重阳大宴虽说错过了节气,改名为秋日宴,但还是要办,而且要热闹大办。 热闹的秋日宴结束之前,必然是不会下诏处置卢氏的。 裴显这日从政事堂出来的早。 刚走出来几步,迎面看见崔秋实崔翰林,怒冲冲地在殿外长廊的栏杆处,正拉着御史中丞崔知海说话。 崔翰林和崔中丞两个都是四大姓的清河崔氏出身,虽然是隔了几房的远亲,但一笔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