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她带着秋霜过府换药,给他带去一大盅适合病人吃的鸡汤菌子面,不放油不放盐,全靠鲜香提味。 裴显吃不惯太过清淡的汤面,一大盅的汤面没吃完。倒是姜鸾自己极为中意鸡汤菌子面的鲜香滋味,给自己带去的一小盅鸡汤面吃得不亦乐乎。 竟没想起来当天是他的生辰。 “想起来了!那天的鸡汤菌子面好吃得很——” 姜鸾兴致勃勃正要接着说,一抬头,人没了。 裴显几句答完便勒马后退,不远不近地跟着车。 “……” 姜鸾闭了嘴,趴在窗边琢磨他。 裴显最近不对劲。 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对。 他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该做什么事,依旧办得漂亮体面。该说什么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动作语气里的疏远,是不难察觉的。 就像刚才,客气简短地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回忆起生辰当日,他们曾经凑在一起吃鸡汤面的场面,他立刻便疏远了马车,不再和她说话。 她记得前些日子,裴显还追去值房,当她的面冷冰冰放下狠话,要把她的两盆兰草退回来。 话说得虽然狠,人却是鲜活的。无论是起先的恼怒,怀疑,还是后来分赃的愉悦,情绪真实起伏,她面前站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现在,人还是活生生地在眼前,一如寻常地骑马,镇定自如地下令。 但他最近给她的感觉,语气和缓镇定,说话公事公办,举手投足丝毫不出差错,像是个完美无缺的假人。 只有刚才和文镜说话的时候,他才显露出一丝浅淡的情感波动。 “殿下看什么?”裴显察觉了她的视线,隔得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寻常地问道。 姜鸾想不通,索性当面挑明了。 “前些天就想和你说了,裴中书。你最近越来越装样了。对我养卢四郎不以为然吧,我看你从不正眼看他。偏偏什么都不显露,一个字也不提,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现在有人盯上了别院,你该不会想要趁机把卢四郎铲除了?” “怎么会。”裴显果然云淡风轻地说道,“受了殿下的半窖子重礼,无论如何也得把殿下的爱宠保下来。” “啧。”姜鸾放下了帘子。 现在连言语激他都听不到他的一句实话了。 两边时断时续的交谈突然静止了下来。只听到车轱辘响,车帘子放下,姜鸾不再探头出去说话。 傍晚时分,暮色浓重,车马到了京城西门外,文镜麾下的一名偏将从背后快马冲过来,喘着气回禀最新的消息, “文镜将军的原话转述:末将幸不辱命,对方已经顺利把卢四郎劫走了!” 姜鸾:“……” 还好偏将喘了口大气,继续往下转述: “末将领兵在后面追击,故意装作追错了方向。对方放心了,放缓了逃亡的动作。末将已经跟上了人,只等追击巢穴。请殿下和督帅耐心静候!” 姜鸾瞄着裴显,看他把那名偏将叫过去,镇定自若地吩咐了几句后续,微笑寒暄,拍肩勉励。 身为统帅的御下之术做得行云流水,看起来就是个戴着面具的完美假人。 车马入了城门,剩下去皇宫的道路由东宫禁卫随行守卫即可,他果然过来告退,脸上挂着和刚才同样的那抹寒暄淡笑,客气地问,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若无其他吩咐,容臣——” 不等他告退两个字说出口,姜鸾打断他说,“有事。” 那抹笑意消退了些,“殿下有何事吩咐。” “不是说铁护腕要戴三十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