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点头赞同,“如此甚好。” 等谢征离开后,裴显继续提笔书写。 写了半截奏表的空白处,凝笔许久,落笔时却只写了一个名字:刘牧光。 巧合太多的事情,他向来是不怎么信的。 刘牧光这个名字落入他的眼里,已经不止一回了。 八月初十当夜,晋王带着五百王府精兵入紫宸殿。后来有惊无险,晋王登基为新帝,那夜的古怪事当然无人追究,不了了之。 但他私下里查过,藩王进宫不能携带私卫。晋王府的五百亲卫,究竟是如何在重重防卫之下入了皇城的? 晋王走的是西南宫门,当晚值守西南门的禁卫中郎将—— 正是这个刘牧光。 ——— 顾娘娘几乎哭断了肝肠。 上元夜入宫数百人,人人都好端端地领赏出宫去,只有自家的六郎失踪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端庆帝被吵醒时,顾娘娘正伏在龙床前哀哀地哭, “六郎才来京城几个月,人生地不熟的,人都不认识几个,怎么会遭遇如此的祸事!” 她本是低门小士族出身,父亲四十岁才考中进士,在京城里做了个八品小官。因为生得美貌,父亲从乡郡把她带入京城,原想在京城里寻个五品的官宦人家,就算攀上高枝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就是因为相貌美出身低,竟然被裴太后选中,指给当时的晋王为王妃。 短短两三年,人借风势,她竟然被推上了后位,身居六宫之主。 京城里的皇权倾轧,顾娘娘是亲身遭遇过了。她夫君姜鹤望还没到二十的年纪,宗室亲王的贵胄身份,一年之内差点死了两回。 风光之下,战战兢兢,顾娘娘夜里时常惊醒,一醒便睡不着,只有虎儿胖乎乎的小身体贴在身侧时,才能安心地闭会儿眼。 好容易熬过了新年,端庆帝的情况不好不坏,或许能继续不好不坏地活个三四十年,顾娘娘才安心下来没一会儿,顾六郎又出事了! 顾娘娘在圣人的龙床前,哭得肝肠寸断。 姜鹤望刚清醒没多久,被吵得头昏脑涨。顾六郎这个小舅子,他其实看不上,按捺着安慰发妻, “人不见了,又不是死了。十八岁的成年男丁,自己不做乱,不瞎混,能出什么事。耐心再等几日,等裴中书和谢大将军联合搜寻京城,把人寻出来便是。” 顾娘娘心中的忧虑,岂是一番话能解决的。 她担忧的,是这吃人的京城里有人对她的幼弟痛下毒手。 “二郎,”她在夫君的耳边低声说,“我家六郎初来京城,便得罪了谢家五郎。我怕……” 姜鹤望不以为然,“谢舍人是谢氏大族出身的嫡系郎君,他家虽说势大,彼此都是外戚,互相要给些颜面。区区几句宴席上的龃龉,哪至于要了你家六郎的性命。” 顾娘娘愁眉不展。 她家幼弟年轻气盛,当初在秋日宴上闹得不痛快,岂不正是因为他忘了这句‘彼此都是外戚’,不止当众斥责了谢五郎,言语间还贬低了谢澜背后的家族,不给京城四大姓之一的会稽谢氏颜面! 她越想越忧心,又小心翼翼去问,“谢五郎如今是东宫的人,他的动向,阿鸾应该都知道几分。如果妾身召了阿鸾过来询问——” 姜鹤望咳了几声,抬手拦住了。 “别去。”他难得的沉下了脸,语气不怎么严厉地责备了一句,“阿鸾如今是东宫储君的身份,些许小事,又都是无风无影的猜测,何至于惊扰她。” 顾娘娘闭了闭眼,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圣人眼里的些许小事,”她掩面抽泣,“是我顾氏翻了天的大事!” —————— 姜鸾正月十六这天躺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好了几分,到了傍晚时可以起身下地了。 穿着毛绒兔儿鞋面的绣鞋,在寝堂里来来回回地走几圈。 “可以行走了。但走远了不行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