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何时便会狠狠落下,眨眼功夫割破皮肉砍断骨骼,将身体彻底一分为二的疼。 施乔儿紧了紧身上的寝衣,明明都要到仲夏时节了,她却感到异常的寒冷。 这个梦做得太过真实,她甚至都还记得头颅滚到地上,意识却未消失,睁着两只眼睛看向自己残躯的感受…… 四喜见施乔儿嘴唇仍在哆嗦,知晓主子还未从噩梦中抽离,便唤人斟了盏桂圆茶喂给她喝。 待小丫鬟出去,四喜不好问施乔儿究竟梦到了什么,但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便劝慰她道:“姑娘以后再不要说那话了,梦只是梦,和现实都是反着来的。再者说,等到天亮您就要登绣楼了,等九皇子接到绣球,您二位就要正式议亲了。” 没想到施乔儿听到“议亲”二字,如同炸毛的猫儿一般一把将茶盏推开,身体蜷缩,双臂抱住自己的膝盖便哭:“不要再说了!我不嫁了!也不抛绣球了!谁爱嫁谁去嫁!” 梦中不光被斩首的感受太过真实,连行刑前那道阴柔的太监声音也分外真实—— “皇九子朱启,大逆不道欲图谋反,即日起贬为庶人,赐鸩酒一杯,同谋者一并斩首示众。” 那声音每次在父亲受赏赐时都能听到,是御前太监夏公公的特有动静,她算是从小听到大的。 只不过没想到最近一次听到,是梦中宣布自己将要被斩首。 四喜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以为是犯了癔症,忙派人去西屋请云姨娘。 云姨娘是三姑娘生母,性子略泼辣,别人家的侍妾进府前,要么是画舫歌姬,要么是花楼头牌。云姨娘不一样,她是杀猪的,且声名远扬。 或许原先也当过几天小家碧玉,不过爹死得早,家中又无兄弟倚仗,便褪下女儿妆改拎杀猪刀,女承父业成了京城远近闻名的“猪肉西施”,能和流氓对骂能把痞子追杀,性情即便进了国公府也没改过。 唯一的例外,是对女儿百依百顺。 不过再百依百顺也有个度,比如当施乔儿扑到云姨娘怀里,哭哭啼啼说自己不愿意再抛绣球招亲,更不愿意嫁给九皇子时—— 云姨娘第一反应是将女儿从自己怀中一推,正色道:“胡闹!” 施乔儿浑身一哆嗦,低头咬唇抽泣,不敢言语。 云姨娘柳眉一竖:“当初是你闹着我让我求你爹给你办绣球招亲的!还说九皇子同样对你有意,只不过他生母燕贵妃看不上你是个庶女罢了!如今怎么着?苞米穗子出倭瓜——转了性儿了?” 施乔儿眼里滚着泪珠子,打湿了胸前一片衣襟,抽抽噎噎胡乱找个理由道:“我就是觉得……我好像配不上他……” “早干嘛了!” 云姨娘真发起脾气来亲闺女也不留情,伸出手一件件跟女儿数:“你爹是跟礼部报了备了绣楼也找好了,日子更是紧紧挨在了跟前!一家老小就等着你天亮登楼选婿了!你现在说你不嫁了!你这不是把你爹的老脸往百官手掌心推,上赶着让人家打吗!” 施乔儿仍是哭,不敢提梦中分毫。 不仅是这梦做得大逆不道,传出去弄不好真会给国公府带来灾难,更因为如果仅仅是一个梦便放弃了好不容易求来的大好姻缘……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而只有施乔儿自己知道,被砍头的滋味有多疼,身首异处的情景有多真。 见女儿只是哭不说话,云姨娘更是怒火中烧:“看来我和你爹平日里真是太惯着你了!” 镇国公无子,膝下只三个女儿,施乔儿排行老幺,是国公的老来女。 因是早产,打小身子便弱,又长得雪团儿一般,虽是个庶女,府中上下却都爱娇惯她。老国公尤甚,施乔儿三岁之前基本是在亲爹怀里长大的,乳母都没怎么近身过。 云姨娘气得在房中踱步:“你爹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状元郎!那个叫顾什么的来着!一手八股文写得那叫一漂亮!结果你又是嫌人家瘦又是嫌人家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