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虎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又抿了口酒。 如果当爹的是商贩后来又家道中落,那这年轻人有大宅而无余粮,有才华而不谋科举,便都能说得通了。 沈清河品着镇国公的神色,微微垂眸:“国公放心,沈某自知身份卑微,故而从开始便未存攀附之心,还请国公为三小姐另择一良婿,往后举案齐眉、莫负韶华。” 施虎立马皱眉,顶着张喝得通红的老脸道:“卑微?哪里卑微了?我以前还是给蛮人养马的呢,要不是去参军,估计早饿死在马棚里了。” 沈清河抬眼,眼中有些惶恐:“国公,您醉了。” 施虎打了个酒嗝,头往沈清河歪了歪道:“醉不醉的反正人活着就行,我也正好借着醉劲儿和小沈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打我三闺女落地起,我就没想过要她去谋什么大富大贵。女子,不是往高处嫁就一定好,嫁的再好,人家家里头不把你当人看,使唤你跟使唤个丫鬟似的,有什么用?爹娘把你养这么大,把你送过去,是要你受罪的?” “我家三姐儿,是我最后一个娃娃了。她性子乖软,又娇气,需得是永远被人疼的那个。不能受委屈,不能受气,得找个知冷热又品行端正的如意郎君,揣手心里好好的护着,一生不经风雨,如此这般,才算是圆了我的心愿。” 沈清河隐约有些听懂了施虎的意思,但不敢相信,便拱手:“在下愚笨,未能解其意,望国公明示。” 施虎摔下酒杯,一把攥住沈清河的手,瞪大了自己的独眼道:“好!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子今天就抗上掉脑袋的风险问你一句,你小子,愿不愿意娶我家三姑娘!” 只要愿意,只要肯点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旁人奋斗一生方能一只脚迈进去的青云路,他沈清河可以直接在终点出现。 美娇娘、青骢马,凡夫俗子的一生所求,皆可在一夜获得。 而面对此等诱惑,沈清河却抽回手,起身对着施虎正正经经揖了一礼,沉声道:“沈某恕难从命。” …… “我才不要嫁!” 施乔儿破天荒砸了回东西。 琉璃盏四分五裂摊在地上,坚强的闪耀着流光,仿佛在表示——虽然我碎了,但是我很贵。 云姨娘也不惯着,拍了下桌子猛地起身:“那你想怎么着?九皇子不嫁,这教书的你也不嫁,你是想让我和你爹都去死你才甘心是吗!” 施乔儿的泪哗啦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抽抽道:“我错了娘……我……我就是觉得,那个人实在太丑了,你要我整天面对着那样一张满面油光的脸,我会吃不下饭的。” 云姨娘大吼一声:“那就饿着!节食!” 施乔儿哭得更厉害了。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云姨娘愁得满头疙瘩,在房里走来走去道,“九皇子本来就不是你的良配,又出了这桩子事,即便你二人真能在一起,他日后会怎么看你?燕贵妃又会怎么看你?满城权贵又怎么看待你两位姐姐?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捋过吗你!” 施乔儿真没捋过。 她这十六年过得有些太过顺当了,乃至于做决定只凭自己喜乐,根本不会去想后面的曲曲绕绕。 九皇子对她说,只要她敢抛那个绣球,他就能娶她,所以她求母亲,求父亲,只为嫁给他。 因为他是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兄长,接触过的唯一一名男子,除了嫁给他,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嫁给谁。 现在突然一下子什么都变了,施乔儿很慌,又慌又怕,既怕梦中的场景重现,又怕嫁给那个满面油光的教书的。 可两全相害取其轻,时间不等人。 “娘……我嫁,你不要生气了。”施乔儿过去抱住云姨娘,豆大的泪滴一颗颗往下落,“我愿意嫁给那个教书的,你别气。” 云姨娘也一下子落泪,一把将施乔儿搂入怀中,哭道:“我苦命的闺女,怎么最后就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里了。你的两个姐姐,一个嫁齐王府,一个嫁将军府,轮到咱们,居然摊上一个教书的……我苦命的闺女啊,娘可拿你该怎么办呐。” 母女俩抱头痛哭,场面异常悲痛,连丫鬟们也忍不住跟着抹泪。 而在前院厅堂外,施虎拖着只跛脚,在下人的搀扶下,沿着风华池一瘸一拐猛追沈清河。 “哎!沈先生你答不答应的咱可以回头再说,你跑什么呀你!我家三姑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啊!”施虎嚷嚷着。 沈清河心跳如雷,从未像今夜这般紧张过,既想要赶紧离开此地,又怕失了礼数,便边跑边赔礼:“三姑娘沉鱼落雁,谁能娶到她是谁的福气,但沈某如今……如今一心整理撰写典籍!婚姻大事从未考虑过,若是迎娶三姑娘过门却又怠慢了她,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