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缭绕中静跪祠堂, 眼波沉寂, 似悲痛,又似沉思。 夜深时分,朱传嗣皱眉而来,眼中带有与沈清河同出一辙的困惑,进去后对沈清河使了记眼神,示意他随他出去一趟。 沈清河对着施乔儿耳语一阵,搂了她一下,起身暂且离开。 如此,祠堂内便只剩下施乔儿和施玉瑶两人。 施乔儿从听到消息时的无法接受,到如今的只能接受,哭喊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再开口,气若游丝—— “施玉瑶,你有心吗?” 施乔儿直直望着高案上新增的那个牌位,余光瞥着跪在前面的那道艳丽身影,眼泪流干了,嗓子也干到沙哑,冷冷质问:“从开始到现在,从你嘴里没有发出一句哭声,甚至连句话都没有,你怎能如此……” 施玉瑶并不说话,静静听她数落。 但硬数落也数落不了几声,施乔儿太累太乏了,几日来茶饭不思,只堪堪喝了几口白粥吊命,身体早已到达透支的边缘。 说完这几句话,她再也没能撑住,软软瘫在了蒲团上。 这时,施玉瑶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我不相信他会这么死了。” 语气冷静,毫无波动。 正当施乔儿诧异的时候,却见她那不动如山跪了一整夜的二姐突然站了起来,步伐径直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施乔儿强撑着问。 施玉瑶的步伐未停顿,眼神清明无尘,顺口道:“漠南,去找他。” 施乔儿先是心惊,后无奈长舒一口气,显然对此不信:“你疯了吗,你去漠南?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你要上天便是了。” 但施玉瑶的步伐未有一刻停下,令施乔儿不由有些害怕,信不信的先放一边,她铆足劲爬起来,朝着那道人影追去道:“施玉瑶你别犯癔症!你停下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乔儿从祠堂一路追到后宅,直追到二姐闺房之中,一踏进房屋门槛便再也撑不住,倒地大喘粗气,说不出一句话。 房中分明有掌灯,但施乔儿依然感觉自己的眼前昏暗一片,只能看到二姐一个模糊的影子,似在翻箱倒柜找些什么。 她揉了揉眼,定睛努力去瞧,发现施玉瑶从柜子最底下掏出一身男装,同时动手将自己身上的钗环首饰摘下,再就是宽衣解带,将那身男装利索换上,发髻拆开,满脑青丝只用一根发带高束于顶,最后换好藏在床底的乌靴,摊开包袱,收拾行囊。 施乔儿目瞪口呆看着二姐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晃了下头抽回神道:“你别告诉我你真要去漠南?” 施玉瑶不理她,将一些贴身衣物塞入包袱中,又往里掖了一沓银票,简单收拾好,系上包袱挎在肩上,转身要走。 施乔儿起身便挡在门口拦住她,坚定不移道:“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漠南都敢去!你可知那里天天都在打仗!你一个女人家,你到了那里,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那里可不止有我们的驻关将士,还有蛮人!而且你就打算这么去吗?你路上怎么办?遇到坏人怎么办?爹爹不会同意你去的,你老实点吧!” 施玉瑶一扬下巴:“沈清河。” 施乔儿转头:“相公?” 施玉瑶照着施乔儿的后颈就是一手刀。 这还是她当年跟着少光在京城大街小巷当街溜子时学的,许久未用,没想到威力依旧。 施乔儿双目一闭,身子便要软倒下去。施玉瑶顺势将人搂住,一路连拖带拽将人弄到了榻上。 本来拔腿便要走的,施玉瑶又回过身给施乔儿盖了条被子,顺道捏了把她脸颊上的软肉,道:“睡吧傻子,我走了。” 趁着天黑,府里上下还乱作一团,施玉瑶躲过丫鬟,到马厩里牵了匹马从后门摸出,上马扬鞭,在冷冽的寒风中离家门越来越远,马蹄声一路穿过长安大街,直奔城门。 而挨了一手刀的施乔儿,在温暖的被窝中沉沉睡去,连个梦都没有做,一睁眼便到了第二天的大下午。 她悠悠撕开眼皮,感觉脑海中又懵又木,一点东西都回想不起来,只觉得后颈一阵酸痛,抬眼看了看屋子,似乎还有点奇怪自己怎么出现在二姐的屋子里面了,她不是应该在祠堂守灵才对吗? 哼哼着想起身,不料动作有些大,把趴在床畔小憩的沈清河给吵醒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