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歹笋’二字,尹姁娥掩袖笑个不停,少商调皮的甩甩袖子,二人相视而笑,这段梁子终算是揭过了。 尹姁娥一面抚平袍袖,一面期期艾艾道:“好在一家就一颗歹笋,我阿姊和兄长们都很好,少商你的阿姊……还有兄长们,想来也是很好很好的……” 少商点头:“那自然!我家兄长可好啦!拿满城的金山来,我也不换!” 九骓堂外的厢间,程咏静静端坐,听到里面女孩们欢畅的笑声,心知无碍,这才放下心来离开。心道,这下可好,直到这小祖宗离家前,总不会再有由头和阿母杠上了。 了结了和尹姁娥的恩怨,少商自己也觉分外轻松,再想想很快就离城远行了,颇有种‘一笑泯恩仇,江湖就此过’的洒脱之意。也不知是不是程少宫那神棍的符咒持续发力,到万家设宴前日,程将军的小女儿终于不是猪头了。 宴客那日,万家满府披锦挂彩,宾客摩肩擦踵,来往甚众。万松柏站在正门内迎客,双手搭在胖肚皮上,笑容可掬,不过一腿略跛。 少商跟万萋萋咬耳朵:“伯父不是腿疾已愈了么?怎么又这样了。” 万萋萋压低声音道:“也不知道阿父哪里惹恼了大母,就在你走后第二日,大母莫名发起火来,叫护卫们压着阿父在园中,好生打了一顿。打的好狠哪!那么宽的板子……”她拼拢自己的两只手掌,“打的啪啪作响,喏,这不腿又这样了!” 少商看着待自己很好的万伯父一瘸一拐的样子,顿时心虚不已。 万萋萋好动,做不来端坐室内商业互吹那套,也不爱饮浆做赋,直接在后园辟出一块空地,放置各色游艺之物,从蹴鞠到板羽,应有尽有,甚至还摆了数套弓弦箭靶。 女娘们各自取便,好静的就坐到廊下烤火吃喝,或笑谈,或围坐博戏;好动的就在地上你推我挤,嘻嘻哈哈的玩闹。 “……素闻姁娥阿姊文武全才,今日不如和小妹来一局?”万萋萋抬高下巴,一手持软弓,一手指着远方的箭靶。 哪知尹姁娥如今洗心革面,毫不受激,微笑道:“哪里来的文武全才,不过是平日小姊妹们与我客气。这样远的箭靶,怕是我的箭都碰触不到。” 万萋萋悻悻放下弓箭。 这已是她今日第四次口头挑衅尹姁娥了,也是第四次拳入棉絮,无疾而终——她忍不住暗想,要是尹姁娥死性不改该多好,人生在世,没个对头真是寂寞如雪呀。 因着今日最大的两头没能怼起来,小女娘们在园子里吃吃喝喝,玩兴甚佳,直到最后一拨衣着华丽的贵胄女娘姗姗来迟,园内气氛又为之一变。 当前那位女公子面如满月,朱唇黛眉,神色轻佻,周围由一群穿锦着缎的女孩簇拥着。 少商暗暗比较,觉得这人比当日的尹姁娥更为气派。因为尹姁娥并非特意收小妹,不过是聚拢一块时受受吹捧和马屁。而眼前这位,明显是有组织性的带领帮众。 那女公子笑道:“萋萋,你怎么不来迎我?” 万萋萋脸色一沉,但记着自己主家的身份,只好上前招呼。 万松柏虽然有功又有爵,有钱又有权,但远未到朝堂一等世家,自不可能将当朝权贵一网打尽,这回宴客只能邀请与自家有关的人家。很遗憾,王姈的父亲正在此之列。 少商挨着尹姁娥道:“这人谁呀。” 尹姁娥低声:“这是车骑将军之女,名叫王姈,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她想了想,加上一句,“表的。” “我看十三姊很不高兴见她呢。”瞎子都看出来了。 尹姁娥撇撇嘴:“我也不高兴见她。这人最爱攀附贵人了,为人阴刻,甚是可恶。” 少商听她说的咬牙切齿,失笑:“莫不是你被她欺负过?” 尹姁娥咬着下唇:“……我还好,家父与她家素无往来,不过我有几位好友,吃过她的亏。只不过家势弱些,毫无过错的横遭一番羞辱。” “这有什么,你也羞辱过我呀。你俩应该相见恨晚才对。”少商打趣。 尹姁娥作势要打她,想想自己之前的行径也是好笑,道:“这么说。我要为难人,至少得有一盘金丝燕窝枣来做由头。可她,哼……”她脸上不屑,“王姈眼里只有两种人,要么是须得巴结拉拢的,要么是可以欺负使唤的。全看有无权势。” 少商大摇其头:“她这样就浅薄了,权势这种事可不是非黑即白的。像我家,家父的官秩虽不如王将军,也没有皇后娘娘为亲眷,但只要求不着她,那我又为何要巴结她?”官秩并不能代表一切,还要看家族地位和官位权限,以及受不受皇帝重用。万一皇帝只想给你高薪养老呢。 “谁说不是!”这话甚合尹姁娥心意,她越看少商越顺眼了。她父亲虽非要职,但皇帝一直待尹家很好,时常在人前说‘尹治乃敦厚君子’。 王姈皱着鼻子,仿佛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挑剔看着园子,道:“你就这么款待我等?这么简陋的布置,还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