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求生意志十分强烈,咬牙忍过一次次换药缝合的剧烈疼痛,哪怕昏迷中也喃喃着要活下来报仇,清醒时还会跟人说幼时父母兄长如何疼爱她。少商尽心竭力的照看她,亲手为她裹伤喂药更换衣裳,不住的在耳边鼓励她,拜求满天神佛不要让这孩子死去。 只要活着就行,只要活着。 可她还是去了,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不甘。临终前,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对少商说:“女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来世衔环结草再报了……” 看着女孩的尸首被人抬走,半个多月的辛劳和愤懑一起袭来,少商哭的气噎声梗,浑身颤抖。泪眼迷蒙中,她想起那个脸上也有酒窝且爱听自己吹笛的小婢女,她连她的尸首都没看见,亦或是尸首根本没有了…… 少商忽然好想回家,回到那个白眼冷言的小镇也比在这里好。因为在那里,她天不怕地不怕。有人讥讽她,她能百倍骂回去;有人欺侮她,她总能找到机会加倍报复回去;到后来更是镇上人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可在这里,她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缩在内堂无力的哭泣…… 哭了许久,哭到脑壳都发痛了,护卫从外面匆匆进来,禀报道:“女公子,外面有为姓楼的公子,说要见您。” 少商唬的一下站起,拿袖子用力抹干泪水,一副杀人般的神情冲了出去;两名武婢面面相觑,适才她俩劝了半天女公子都没止住哭泣,怎么立刻不哭了。 少商迅速踏出内堂,唰的掀开外间的帘子,果然看见分别两月的楼垚站在那里,身旁还跟着三五个家丁。 楼垚似乎也赶了很久的路,满脸风霜之色,蓑衣下的衣裳也湿了半边。他乍见少商,满脸都是喜色,可还不等他张嘴说出半个字,少商已一阵风似的走过去,闷声不响的扯住楼小公子的袖子用力往外拖。 若论力气,三个少商也拖不动楼垚,但楼垚哪会跟女孩比力气,当然顺着少商被拉到屋外的庭院,几个家丁自有眼色,不会上前‘护主’。 少商一头扎进瓢泼大雨中,双目通红,大声道:“你来干什么!又来要挟我!”她现在真是烦透了这帮生在安乐窝里的公子小姐! 大雨滂泼,女孩转眼就湿了大半衣裳。楼垚一看不对,连忙将自己肩上的蓑衣脱下来往女孩身上披,嘴里结结巴巴道:“不是的,我上回说了,我十分仰慕你……” 少商用力推开少年手中的蓑衣,咆哮着尖叫:“你给我闭嘴!谁要你仰慕!我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看见三份颜色就‘仰慕’,你这无知竖子,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兖州出了什么事?!你还惦记这一文不值的‘仰慕’?你吃饱了撑着呀!我告诉你,我这人尖酸刻薄,睚眦必报,心胸狭窄,心肠歹毒,满肚子鬼祟却无半分能耐!只靠着父兄庇护才张牙舞爪到现在,实是百无一用!有甚可‘仰慕’的……” 楼垚不顾女孩犹自激愤的说个不停,上前一把拽住后奋力将蓑衣盖在她头肩上,然后连退三大步,鼓足胸腔的力气,犹如雷鸣般大吼道:“你先听我说!” 少商被吓了一跳,呆呆的裹着蓑衣住了嘴。 楼垚深吸一口气,但因雨水流了满脸,险些将水吸了进鼻孔,狼狈的咳咳数声后,他才大声道:“那日都城外给你送行,我就想说了,其实万家宴客那日我一回去就跟家母禀明要娶你!家母起初当我说笑,我在她屋前跪了……跪了约有半柱香功夫……母亲这才答应去信兖州向父亲询问此事。” 少商愣愣的:半柱香,好短呀,你母亲很好说话的样子。 楼垚继续道:“谁知你那么快就要离开都城,所以我才来追去想告诉你。我,我不是登徒子,不是轻浮之辈,我是真心仰慕于你的。” 说到这里,他有几分羞涩,“你家车队启程后,其实我立刻回去收拾行装,快马赶去山阳郡父亲那里,我,我想告诉父亲,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少商失笑,几乎笑出眼泪:“我,我很好?”这是她出生以来听到最好的笑话。 楼垚此时已全身湿透,他抹了抹脸,坚定道:“对,你就是很好。你勇毅过人,机智聪慧。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我自小就被教导要退一步海阔天空,要对何昭君礼让。可我不愿意!为什么受了欺侮要忍气吞声,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要硬撑下去!若不是何家自行退婚,难道我一辈子就要懦弱隐忍下去吗?!” “我想……我想像你一样无所畏惧!我再不要像以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