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的起源是程姎,尽管她说起时纯属一片孝心,但怎么说呢,这世上从不缺乏好心办坏事的好人。 “……涂高山景致优美,天高气爽,孙女也是头一回见呢。而且离都城也近,下回我去庄子里查账时,顺道带大母去那里游玩罢。”程姎笑的温顺。 高坐上首正中的程母瞥了一眼儿子,幽幽道:“唉,你们面圣的面圣,赛马的赛马,留下我老媪一个,孤寂可怜呐!” 程始放下漆木箸,大声道:“不是阿母说要春来发种,蚜虫滋生,要留下照料后园的庄稼么?不过阿母啊,您别再跟以前似的,什么饱腹种什么,傻大憨粗的,眼下我们已经不饿肚子了!你看嫋嫋,上回培出来的那什么胡瓜白菘,细细巧巧的,又灵脆又清爽!” 他不想说,上回他将女儿捣鼓出来的几小篓新鲜的胡瓜和白菘分送给同僚亲友,对方那吃惊的模样,他顿觉得自家底蕴都丰厚了几分——反季培育精细果菜,便是寻常的豪强世族也未必能弄的出来。 “竖子!你浑说什么!”程母拍案大怒,“你说老身可以,不许说我的田亩庄稼!每回老身都将肥堆的厚厚的,种出来粟麦比别人家的都香甜!” “对了,还有那沤肥的缸子,熏不熏!您老还记得老家后山那口缸,我几次叫您别埋那么低,那回您上山时一脚踏空……” 这真是吃饭时的绝好话题,程颂和程少宫抖着肩膀低头偷笑,程姎顿着筷子脸色尴尬,萧夫人忍无可忍,用力将漆木箸拍在食案上。 程姎惶恐,忙道:“都是我的不好,不该提起叫大母不高兴的话头……” “哎呀,堂姊别插嘴,这关你什么事,阿父和大母这是亲母子才这么……呃,这么亲近!我和阿母不也吵过嘛!”少商是市井小民出身,和这种欢脱热闹的气氛简直无缝对接。 程家几兄弟偷偷去看母亲,只见萧夫人抚额叹息。 少商兴致勃勃的追问:“阿父,大母后来掉进去了吗?” “你这孽障,是盼着老身掉进去不成?!”程母喷着重重的鼻息大喊着。 程始赶紧来保皇:“您老别这么大声,嫋嫋胆子小,您别吓着她!” “她胆小?”程母指着少商冲儿子怪叫,“你的眼睛里也沤了肥不成?!” “——咏儿!” 萧夫人用力一拍食案,高声叫道,全家人都被她镇住了,一时忘了打嘴架。 “……你说说,今日太学有什么见闻。”萧夫人脸色铁青的说完后半句。 程咏大口出气,他还当自己怎么了呢,便道:“回母亲,今日还真出了件大事,雍王一族造反了!” 此言一出,除程始以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萧夫人郑重道:“雍王?他果然是始终心存异志,他们是在雍州西北的冯翊郡行的谋逆么。” 程咏拱手道:“母亲说的一点不错。” “雍州冯翊郡,那不是和我们只隔了个弘农郡?”程颂仰头回忆地形图。 程母大惊失色:“什么,是不是要打到都城来……”她声音发颤,说着就要起身。 程姎忙上前劝慰,少商也来帮忙,笑道:“大母您怕什么,您没看长兄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么,若是事情紧急,他早就慌里慌张回来报信啦!” 程始大笑道:“我们嫋嫋好聪明!”又转头程母道,“我正要说这事。冯翊离都城不远,这事瞒不住的,阿母在外面若是听说了什么,千万莫怕莫慌,这事闹不起来!” “阿父说的是!”少商道,“我这回和叔父叔母不还碰上了一回谋逆么,才几天就烟消云散了,首逆一个个被枭首后挂起来晾着呢,可恨叔父不让我去看!” “去去去,你一个小女娘去看什么看!”程始低声斥责,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敬畏心缺的厉害,简称缺心眼。 少商闷闷的缩了回去,她还想接着问程母究竟掉进粪缸没有呢。 “我儿,这雍王真打不过来么?我听说雍王一族在前朝时就是了不得的人家呢!”程母犹自忧心,不过还带颤巍巍的坐下了。 程始嗤笑一声,道:“就是太了不得了,后来也起了事,称了帝,这不,舍不得以前的尊贵嘛!照我说呀,富贵天注定,雍王父子就没那个面相!” “阿父你也会看面相?”程少宫来了兴致,“那您跟儿子说说他们面向如何。” “一边去!”程始瞪了儿子一眼,接着道,“阿母您别担心了,真没事!今早陛下已派数路人马西向冯翊郡而去了。哦,凌不疑也在其中。”说这话时,他还小心的瞥了女儿一眼,却见女儿并无异色。 萧夫人看丈夫始终宽慰不到点子上,只好补充道:“君姑听我一言。当初雍王父子看情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