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目中流露出赞赏之意:“说的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就引出了第二件疑难。颜忠携铜叛逃是尽人皆知的,若是四个月前他们为怕万太守泄密而要杀人灭口,倒也说得通。可是上个月初颜忠就已逃之夭夭了,那又何必再杀万太守?杀与不杀,人人也都知道他勾结彭逆,何必多此一举。” 程少宫和班嘉有些乱,少商抬头看车顶,忽然道:“……所以,那天姓颜的可能并不是见彭逆那边的人,而是别的什么不能被万伯父认出来的人!” 班嘉轻轻击掌:“程娘子说的好!” 凌不疑微笑道:“没错。接下来就是第三件,也是我至今想不明白的一处。颜忠并非庸碌无能之人,倘若他要暗中与人会面,有的是掩饰的法子。为何非要坐那辆青牛黄牛的车,两地相距不远,骑马多半日便可到。就算买不起马,市集上租一匹马的钱总是有的。可若说两人见面是光明正大的,那又何必非在那么一个偏僻的神祠中呢。” 程少宫说:“也许颜忠与那人都是笃信道法之人,相约结伴去神祠奉道?” 凌不疑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条问题没有回复的必要。 班嘉道:“也许另一人在赶路,是以颜县令才越过两郡界限,主动去见他?” 凌不疑道:“这倒有可能,不过若是赶时间,颜忠岂非更应该骑马了么。” 少商想到一种可能,笑起来:“说不定那姓颜的就不会骑马呢,与班小侯爷一般,就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班嘉赶紧抗议:“我会骑马的,我也会射箭与剑术,不信我带会儿射些野味给你!” 程少宫吐槽:“你在说什么呀,世上怎么会有不会骑马射箭的读书人,份属六艺,谁都得学的啊。” 少商一愣,发现自己又脱节了。 此时的读书人可不是后世那类读书人,哪怕是整日在论经台之乎者也的儒生文士也几乎各个能舞剑骑射,遇上山贼都能劈砍下来几个。自然,学堂里打起架来也是生猛的很,据说太学里好几位夫子都是当世剑术大师,就是常年累月的镇压学生打架的过程中练出来的。 “那究竟是何缘故呢?”她茫然了。 凌不疑道:“等到了铜牛县,也许我们就都知道了。” 第119章 程少宫在胞妹的白眼中来到了铜牛县,举目望去,人烟萧条,市井冷落。他皱皱鼻子,不满道:“这陈郡太守未免有些怠职了,前有辖下县令叛逃,后有疏忽安抚战后城郭之责。” “颜忠出逃前,陈郡太守已经殉职了。”凌不疑道。 程少宫一惊。 少商道:“三兄你都没看地图的么?我来之前都做好功课啦。陈郡毗邻寿春,彭逆高举反旗而朝廷大军没赶到平乱之前,大半个郡的县城都落入逆贼手中了。陈郡太守是最早殉城的那些忠烈之一,铜牛县之所以能撑那么就,都是因为这里城池坚固,墙垒高耸,不大容易攻破。”课前预习是学霸的习惯好吗。 程少宫惊异道:“那万伯父的徐郡呢?” “徐郡和寿春之间还隔了一整个庆阳郡呢。” 程少宫叹道,“唉,当年我给伯父占过命盘,乃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上等命格,总能在不幸中遇到大幸。生父早亡吧,可是万老夫人有能耐;天下大乱吧,他就遇上了阿父阿母。” 少商吐槽:“三兄别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当初伯父与阿父结义时,程家才聚了几百兵丁,粮草兵械皆匮乏,又是穷僻乡野来的,谁也没将咱们当一回事。可伯父却能对阿父以诚相待,平等相交,这才叫阿父阿母至诚回报——能对可信之人深信不疑,本就是天大的本事。” 凌不疑忽然回头:“那你信我吗?” “信,自然信,简直信的海枯石烂,死不悔改!” 凌不疑忽然翻脸:“行,你将来若是食言,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鱼!” 说完,他就策马前行,班小侯低头跟上,留下忍笑到浑身发抖的程少宫和呆呆的少商。 程少宫哈哈道:“妹妹啊,为兄劝你一句,这甜言蜜语是要说,可你也不能张口就来啊,不走心的甜言蜜语那就跟马屁拍到马脚上一样!” 少商的回答是一脚踹向胞兄座下的马臀。 来迎接众人的是一位姓尹的县丞,也是本地人,据说和老万同志提拔的那位尹郡丞属于同族不同支,他现在已是铜牛县唯一剩下的上官了。尹县丞似是很受了一番罪,形容憔悴,语气晦涩,对少商一行人十分恭敬,几乎有问必答。 铜牛县是乱世兵祸中的幸运儿,先前因为城池高大而没被攻破,之后颜县令叛逃,还将令符印信都给了彭逆阵营中的一员马姓将领,那将领假作是颜县令外出搬回来的救命,赚开了县城大门。然后对城中官兵关一批,招抚一批,剩下大半既不愿死扛也不愿投降的,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