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后面随着默不作声的众皇子公主,霍不疑也跟在其中。 少商调试了几下短笛,徐徐吹了起来——基调还是当年桑夫人教她的那支《竹枝调》,不过后半段被少商重新编过,轻快欢悦的前调后是沧海桑田的怅然,听的人百般感慨。 宣太后无神的望着虚空,气若游丝的呢喃:“……其实阿父也爱吹笛,可总吹不好。陛下,我的身体是要入葬皇陵的,能否允许我割下一束头发,让少商烧成灰,带回到我年幼时随父隐居的山坡,顺着风势洒出去。我自小羡慕阿父那样随心自在的日子,可我这一生总不得自由,事事由人主张。” “但愿来生得逢太平盛世,使我免于颠沛之苦,但愿来生父母既康且寿,使我免于忧患之苦,但愿来生能青春作赋,山野颂歌……越妹妹,我的愿望是不是太贪心了。” “子昆,你不要老是戒慎恐惧,荣辱又如何,豁达些活着才能长久。翟媪就由淮安王奉老罢,他现在长大了,我很是欣慰……子晟,我没有怪你,你是好孩儿,你也苦的很,你一直很孝顺我,待东海王也很好。” “少商,你被我拖累了这许多年,最后再劳烦你跑一回罢……” 床榻上的女子在悠扬低徊的笛声中结束了一生,侍医取回在宣太后鼻端试探的绒毛,跪在皇帝面前禀告结果。皇帝溃然坐倒,老泪纵横,越皇后在旁无声流泪。 周遭的皇子公主连同宫婢宦官们同时大哭,发出轰然声响。 少商跌跌撞撞的从内寝出来,像个迷路的孩童一般,漫步目的的乱走一气。 在很多人看来,宣太后都不是一个好长辈,她自怨自艾,沉迷往事而疏忽管教儿女,可对少商而言,她要的就是这样不理智的庇护,毫无缘由的信任。 这是她一生期盼而不可得的溺爱。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那个温柔的声音修补她荒芜粗粝的童年,宽容的将满身缺点的她笼在自己袖中,再也没人会那样无条件的给她遮风挡雨。 从今往后,她必须自己撑起来了。 最后,霍不疑在一处墙角下找到了蹲在地上的女孩,她正无声嚎啕。他心头一片酸软——她最不爱在人面前哭泣,这习惯至今未变。 第168章 今年的夏季性子急,来的早去的也早,数日前一场暴雷轰鸣的骤雨宣告其落幕,被疾厉雨点打落的花朵还未散尽,初秋凉风就徐徐而至了。 从酣甜的午睡中醒来,被褥散发着晒饱了阳光的温暖香味,少商懒洋洋的躺着,一动不动,连思想都慵懒的放空——这是她一个月来的常态。 她生性活泼好强,积极进取,小时候扔泥巴都要扔到第一名,这么长时间的闲散状态她从未体会过……嗯,似乎蛮舒服的。 醒了半个时辰的神,照旧躺到腹内微鸣,她才从绣花纱帐中伸手出去拉悬于榻旁的绳铃——再也没有紧迫的学习任务,也没了近在眼前的婚配需求,家人们如今都用一种近乎温水般的柔软包裹着病弱归来的她,于是少商空前的善待起了自己。 睡要睡到自然醒,吃要吃到心满意足,每日吃饱喝足就是摊在干燥的木质窗廊下发呆晒太阳,活像她从宫里带回来的那只老年狸花猫,露着圆滚滚的肚皮悠然自得。 少商吃完阿苎亲手料理的补养午餐(没错,她又睡到了中午),对着窗外的清爽秋意出了会儿神,忽然起意要出去走走。于是阿苎给她披了件外袍,让莲房扶着出去了。 初秋微凉,庭院此时的景色别有一番风情,枝头的花朵还不曾开始凋零,叶片翠绿透光,不似春季的烂漫热烈,亦不复夏日的喧嚣繁闹,而是一种幽静雅致之美。 少商忽道:“娘娘最喜欢这时的景色了,我原以为她好歹能熬到这时候的。” 跟在旁边的阿苎心头一惊,忙道:“女公子快别想了,宣娘娘已经仙去了,你若再为她伤怀,她在地下也不放心啊。” 少商笑道:“傅母想到哪去了,我只是随口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