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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七点钟。

    刘彦直是从驾驶室里摆着的日历牌上看到现在是1987年的,根据资料,费教授死于1988年,也就是明年,他因为得罪了单位领导,得不到住房分配,只能住在学校楼梯间里,妻儿都离他远去,自己一个人生活,酗酒喝到胃出血,由于照顾不周,死于并发症,年仅六十岁。

    八十年代中期的江东大学,风景秀美,绿树成荫,操场上天之骄子们在跑步锻炼,花园里,有人在背诵单词,刘彦直发现自己的行头选错了,这年头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穿着牛仔裤、t恤衫,甚至有人在用双卡录音机放崔健的《一无所有》。

    刘彦直拎着人造革提包走向教工宿舍楼,他急着把钱交给费教授,然后回二轻局宿舍的家里,看这个时代的父母。

    第十一章 我是穿越者

    教工宿舍楼是一栋建于六十年代的苏联式筒子楼,距今也有二十年历史了,红砖外墙上爬满了藤蔓,蓝色搪瓷标牌上的楼号是正确的,刘彦直走向一单元楼梯间,所谓楼梯间就是楼梯下面的一间逼仄狭窄的所在,仅仅能容身而已。

    他敲门,没人搭理,趴在门上倾听,屋里传来如雷鼾声,这个费教授是大学里的异数,很不受领导的喜欢,学生也不爱上他的课,所以更加行事张狂,大家都觉得他在文革中受过刺激,不和他一般计较,不上班也没人管他。

    估计费教授宿醉未醒,敲不开门,总不能砸进去吧,刘彦直只好在外面等候,慢慢的,一些教工家属挎着菜篮子从早市回来了,见到费教授家门口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陌生人,都为之侧目。

    “同志,你是?”终于有一位热心大婶发问。

    “我是费教授的学生,从北京来看他。”刘彦直早有应对答案。

    “那你等着吧,日上三竿他都不一定醒,这老头子,就是个老酒鬼。”大婶拎着买来的鲜鱼上楼去了,走到二楼忽然又探头道:“要不你去找费楠吧,她上午好像没课。”

    费楠是费教授的女儿,在江东大学担任助教,已经结婚,另有住处,刘彦直打听了一番,在哲学系办公室里找到她,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高颧骨,很刻薄的样子,乔其纱裙子下是瘦瘦的锁骨。

    “怎么称呼?”费楠态度淡淡的,拿起压力热水瓶给刘彦直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叫何富民,是费教授的学生,正好出差到近江,就过来看看老师。”刘彦直背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何富民确实是费教授的学生,只不过很不起眼,没人会记得起他而已。

    “谢谢您还记挂着我爸,他还醉着呢,要不您晚些再过来?”费楠看了看手表,暗示自己还有事,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刘彦直心道,费教授的女儿看起来倒像是个精明角色,不如把钱给她,让她照顾费教授来的合适,老头子整天醉醺醺的,就算有了钱还是一样天天买醉,早晚还是个死。

    他拿起人造革提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摞钞票来,摆在桌子上。

    办公室里没别人,一大摞钞票就这样静静躺在铺着绿色毡子和玻璃板的写字台上,触目惊心。

    费楠吓坏了,不由自主瞟了一眼台板下的电话号码,那上面有保卫科的电话,不过电话机在系主任屋里,距离这里还有几十米远。

    她第一念头是,这些钱是赃款,总之来路不明,这个家伙也很可疑,因为这么多年来哪有什么学生看过爸爸,突然间跳出来一个,还拿出巨款,肯定另有居心。

    “这是给费教授的一点心意,你代收吧。”刘彦直说。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费楠艰难地问道,这钱足有上万吧,自己月薪才二百多块,家里正想买进口松下17寸大彩电哩,这不是雪中送炭么。

    “没什么意思,就是心意。”刘彦直说,“我感激费教授对我的教诲,才有了我今天的成绩,所以特地来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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