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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且看本官的巡防营如何收拾他们。

    庚子之耻后,各省都在努力办洋务,开厂矿,造机器,编练新军。湖南乃穷乡僻壤,不比京师、江南,虽然也在练新军,但穿的还是号坎,拿的还是火铳,只不过名字从绿营变成了巡防营,宁乡县就有一支装备后膛枪的巡防营,打洋鬼子不行,镇压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

    巡防营连枪都没放,拉出阵势来就把老百姓吓跑了,刘彦直又花钱请了说书先生在各处宣扬陈永泰的恶行,众口铄金,全县的百姓都知道了这档子事儿,陈家村的族人就再没脸出来闹事了。

    族长横死,家里的田地房屋也全都卖光,变得一穷二白,这一脉一蹶不振,被族中其他支脉取代,陈永泰罪有应得,上报刑部复核之后,明年秋后就开刀问斩,至于自缢身亡的陈刘氏,刘彦直花了一千两银子,请知县代为奏报,给她在村口立一个贞节牌坊。

    刘彦直担心明年辛亥革命的不确定因素影响陈永泰的死刑,又花钱买通人给他饭菜里下了药,即便免了死刑也活不了几年,办完了这些事,他觉得勉强能对得起陈刘氏等人冤死的魂魄了,再去墓园查看,果然怨气淡了许多。

    ……

    办妥了陈永仁的家事,刘彦直辞别了知县,带着小陈子锟继续北上,游历祖国名山大川,有火车就坐火车,有轮船就坐轮船,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就租马车牛车,雇二人抬小轿子,从湖南走到湖北,在武昌乘船西进,游览三峡名胜。

    父子俩包了一艘船,每日除了观风景就是练枪,习武是强身健体和自卫为主,想要有所作为,必须娴熟操作枪械,二十世纪的中国,最风靡的就数盒子炮了,也就是刘彦直皮箱里这两把毛瑟c 96自动手枪。

    盒子炮是大型手枪,对于十岁小孩来说沉重无比,小陈子锟是当做冲锋枪一样端着来打的,这孩子枪感极好,刘彦直买了上百个葫芦当浮动靶子,一个个往江里丢,他练了几天后就能弹无虚发。

    三峡风景壮美,两岸尽是雄浑大山,极目远眺,能看到山间的悬泉瀑布和山顶的奇异松柏,偶有猿猴在高处啼叫,声音凄惨婉转,江里礁石不断,行船艰难,有时候要靠岸上的纤夫来拉,纤夫尽是贫苦百姓充当,衣不蔽体,赤足行进,让小陈子锟饱览了人间疾苦。

    船经过夔门和白帝城,抵达了重庆,在码头靠岸,数百级台阶上是古老的重庆城楼,青灰色的城墙下熙熙攘攘尽是人,重庆是个大码头,江湖气息浓郁,到处都是袍哥的天下,袍哥就是哥老会,与青帮、洪门并称三大江湖帮派。

    刘彦直为了让儿子多些阅历,在重庆盘桓数日,打了几场架,结识了一帮袍哥兄弟,尝够了火锅,这才西进成都,再沿着茶马古道进入西康境内领略高原风景,再往西就是西藏了,这个季节不宜深入,父子俩原路折回,坐船回到汉口,改乘京汉路火车北上进京。

    蒸汽机车托带着载满旅客的车厢,一路从汉口越过大别山,经过孝感、信阳、驻马店、许昌、郑州,穿过中国第一座横跨黄河南北的钢结构铁路大桥,再途径新乡、邯郸、石家庄、正定、保定、终于抵达京师正阳门火车站。

    火车站前的马路边,残雪犹在,正阳门箭楼巍峨耸立,呈现着帝都的荣光和凋敝。

    第四十四章 那年我也在北京

    正阳门火车站有两个,京奉线停东车站,京汉线停西车站,一东一西,遥相呼应,车站前停满了人力车,这种两个大细胶皮轱辘的洋车在上海被称作黄包车,在京城被称作胶皮,火车站是趴活的好地方,旅客们拎着行李,拖儿带女从出站口走出来,车夫们围上去招揽生意,遇到远路的就喜不自禁,遇到近路的索性不拉,做派和后世同行们一脉相承。

    这父子俩穿的气派,一出站就吸引了在车站周边讨生活的人们的注意,一群乞丐凑上来要钱,刘彦直见他们和儿子差不多的岁数,一个个流着清鼻涕穿的破破烂烂的,心中不忍,拿出一把铜钱来撒出去,引得他们哄抢,抢完之后一哄而散,只剩下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鼻子,因为一个大子儿没抢到,还把捡来的一罐子烟蒂弄洒了。

    刘彦直拿出一枚龙洋,拍拍儿子的肩膀,指指那孩子,小陈子锟走过去,将银元放在小孩手中,不顾对方错愕的眼神,转身跑回来,开心的不行。

    父子俩继续前行,前面一排胶皮团的伙计都站了起来,招揽着生意,排在前面的尽是身强力壮穿着干净利索黑棉袄的车夫,刘彦直却看都不看,目光越过这些青壮,落到洋车队伍的末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车夫身上,那车也破的不行,车漆都快掉完了。

    父子俩上了这辆四处漏风的破车,车夫千恩万谢,先把腰间的布带子杀紧,这才拉起车把,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问道:“这位爷,您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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