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穆猛地抬起头来,秀眉紧紧蹙起。 说实话,这么两年多下来,陆承则从来没有越线过,没有暧昧不清的言语,除了今晚这个拥抱外也没有任何逾矩举动。 所以他这句话,令林昭穆很吃惊,也感觉到了冒犯。 如果她脾气差点,大概就已经让他滚蛋。 陆承则见她神情就觉察她要生气,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在你这儿沙发上凑合一晚,前两天我爸带着记者来我住处堵我,我不想再被他堵上一次。” 林昭穆顿了下,但她反应也敏捷,直觉这理由并不成立,“你那安保那么好,有一次疏忽但肯定不会有第二次,再说,你住处那么多,你不想让你爸找着,他大概也找不到你吧?” 陆承则低垂了眉,林昭穆说的都在理,他并不辩解,只是睫毛轻轻动了动,说:“家里没别人,怪冷清的,就更加显得挺可悲。” 林昭穆默了默,确实,在寂静的环境里消极情绪容易被放大。 她开始觉得自己这语气太冲了些,陆承则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做出禽兽之事,又正遭遇着与家人的决裂,她何必小题大做? 陆承则又说:“我就在沙发靠一晚,绝对不会吵到你的。” 林昭穆在静默两秒后,点了头。 陆承则抿唇笑起来,“谢谢。” 林昭穆给陆承则拿了被子,陆承则连连说不用,“我靠一晚就行了,有暖气,又不会冷。” 林昭穆道:“好好休息吧,你看你,眼下都有青黑了。” 陆承则心下一暖。 就好像从前,林昭穆总是对他说,“好好休息”,“不要只想着工作”,“你又有黑眼圈了”之类。 “谢谢。”他又说了句。 谢谢你又开始关心我了。 第54章 夜深, 万籁俱寂。 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紧,没让外面的月色泄露进一丝一毫。 床头一盏小夜灯幽暗地发着微光,没让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昭穆讨厌天亮后泄进来的日光影响睡眠, 也讨厌起夜时那幽深而因无知所以带着恐惧的黑。 她戴着眼罩, 眼罩下的双眼闭着, 然而感观却被无限放大,酝酿许久也没出现太多的睡意。 她还很清醒。 林昭穆估算着时间,应该已经很晚了, 可能已到了凌晨, 从她熄灯上床到现在,恐怕已过了个把小时。 今晚她居然失眠了。 大概因为在客厅的陆承则存在感太强吧,即便林昭穆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仿佛那儿并没有多一个人一样。 林昭穆时而想那沙发又窄又短,陆承则睡那儿估计不会舒服,时而又想起他好像并不是第一次睡这沙发, 是前年的除夕吧?他在那儿过夜过。 思绪转来转去,到后来,林昭穆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今晚在停车场那个拥抱。 这好像是一个信号, 她跟陆承则间的界限渐渐模糊的信号。 当回忆的画面转到那一刻, 林昭穆仿佛觉得她的鼻尖又萦绕了陆承则的气息。 瞬间,林昭穆睁开了眼,她摘掉眼罩, 在莹莹夜灯下,盯着天花板, 长长吁出一口燥郁的气。 半晌后,她蜷着被子,朝右翻过身来, 半张脸缩在棉被下面,幽暗中的那点眸光像漫无目的一样,跟着翻身的动作转动,尔后,似是无意一般,落在床头那相框上。 因为夜灯幽暗,照片里的那张脸,像隐在无尽的幽冥里,看不真切。 林昭穆想起她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说当时光远去,记忆里的那一张脸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当十年、二十年、几十年过去,那张脸终会如云烟般,在记忆里消散,直到再也想不起来。 林昭穆觉得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方嘉远的脸,但她总会把他的照片放在显眼的位置,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理。 林昭穆从被窝里伸出手,把床头柜上的相框捞过来,当照片到了眼前,方嘉远的笑容变得清晰起来。 林昭穆食指按在他的笑脸上,隔着玻璃,扣了扣。 听说欧美人衰老得更快,假如方嘉远还在,他这张脸,应该会跟照片里的有所差别吧,可能多了点儿鱼尾纹,可能还有更深的法令纹。 可能再过几年,他们一起慢慢地变老,直至白发苍苍。 林昭穆扣着相框发了会儿呆,半晌后,将相框放回床头柜上。 她觉得有些渴,从被窝里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去厨房倒水喝。 客厅里已经熄了灯,陆承则已经睡下,不过壁架上的夜灯开着,不至于视物不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