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漏漏指缝还不是立时能得解决,封书海的身家官位自可保全,甚至还能混个考绩优等升官而去,可百姓呢? 百姓们彻底失了田地,只能依附在被三江世家吞并的田地上,成为佃农之后,田地上大部分产出皆会被三江世家席卷一空,勉强糊口罢了,正如封书海所说,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得不了翻身。 在官场上这些勾心斗角,封书海或经验略有不足,可身为父母官,爱民如子,封书海的品德却无二话,不是什么人在这样可怕的压力面前都能硬扛三江世家到现在的。成国公并没有举荐错人哪…… 随即,吴敬苍后背亦起了一层密密冷汗,好险好险,他差点便冤枉了封书海,若是先前没有岳娘子阻拦,他一封书信到魏京御史,能不能弄倒封书海不好说,但这种做法,岂非正中三江世家下怀? 封书海再狠狠一顿首:“若只涉及封某一人,便是与三江世家拼却此身又何足惜!实在是如今益州百姓存亡皆系于此,万不敢轻易言死!先生既能知这其中端的,必有良策以教我!” 吴敬苍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在封书海这番话前,吴敬苍对三江世家的认知,也就是觉得对方根深叶蕃势力庞大,必须好好结交,可在封书海此话之后,三江世家已经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庞然大物,而是牢牢盘踞在益州大地上、张牙舞爪的一只可怖凶兽,对方上有朝廷官员、无数门吏,可操纵益州政局,下有无数田地、佃客无数,数不尽的财富可使鬼推磨。 这样可怕的怪物,要怎生对付?这样险恶的境地要怎生破局? 光是想一想,都叫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这一刻,便是吴敬苍有一腔为贫苦百姓声张之心,竟亦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看向那宁静致远的条幅,再看到其下那幅曲曲折折古怪画出的粮价图,忽然心中一个灵醒:这间屋子本来就是对方的,这张图出自谁人之手,几乎没有第二个可能。 对方为什么会在这次见封书海之前给他那样的指示,为什么将这张图挂在这样明显的地方,几乎也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淡泊!宁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这一刻,仿佛真的恩师附体,吴敬苍第一次发自内心流露出强大自信的淡淡微笑:“州牧且回去吧,此事自有法子,不必多虑。” 封书海再看向这位听完益州最深沉黑幕也依旧面不改色的先生,再看向那粮价图,今日这一切或许早在对方眼中,他想,自己也许真的遇到了一位高人。到得这个时节,封书海亦不得不承认,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权作最后一搏。 整个益州的饱读之士,除了眼前这位,但是听到三江著姓与他的纠葛,恐怕都会将他赶出门去,即使他是明面上的益州州牧。 封书海再次一礼:“这一拜,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益州百姓,拜谢先生。” 吴敬苍侧身,不肯受他这一礼,一州州牧的大礼,岂是这么好受的。 封书海环视这陋室,只见满架的图册、地理志、经史,翻阅到卷曲的痕迹、分门别类打好的标志是做不得假的,也许这最后一搏的指望能更多一点点。 封书海向吴敬苍问道:“失礼,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一直便居于此吗?” 这个倒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纵是不说,一州州牧查起来亦是十分容易。 “在下姓吴,才迁居益州,”吴敬苍微微一笑:“如今是陆府几位公子发蒙的先生。” 吴敬苍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却叫封书海一怔,能画出那样一张粮价图、洞悉整个益州局势的大才,竟然只是教几个小童启蒙……果真是世外高人的做派,叫人难以揣测。 他随即恍然,这草庐,确是离已故成国公的祖宅不远…… 然后,封书海又问道:“方才看那条幅的款识,不知崖山先生与您?” 吴敬苍肃然:“崖山先生乃是先师。” 封书海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一次成首之行,真正是峰回路转,叫他数度吃惊。 封书海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