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弹劾,若是请来些市井演艺人在家里演戏,便更要遭人非议了。 可许衷家里不一样。如是嫁去了许家,的确,想请谁来都行。无官无职,反倒一身恣意。 何止是看戏不看戏的事,朝烟又开始想,将来的厨房可以请十个孙四娘这般的厨娘,可以专养二十个戏人,也可以用金丝织成的被褥,用银线绣出的绢花。但凡是从前觉得奢靡,担心爹爹因此受到弹劾而不用的东西,将来都可以用起来。 只要她喜欢的,就可以用。许衷有的是银子,不愁她用。 许衷轻轻捏她的手,告诉她:“你看台子上,来的是尹常卖。” 朝烟抬头看去,见到一个长髯郎,开口讲起了五代史。 “嗯?这人我见过的!”朝烟眨眨眼。 许衷便问:“还记得何时何地么?” 朝烟思索思索,笑道:“是去岁元夕,我与姜五娘去夜市,见着了这个人。他长髯超人,窜到姜五娘跟前要赏来着!” 看着台上的尹常卖,朝烟似回到了当时。明明已过了一年有余,却还似昨日似的。 何况当日的尹常卖,还只是在街上说五代史的闲艺人,如今竟也进了瓦子,能站到台子上来讲了。能上潘楼街瓦子的艺人,可都不是平常艺人了。 许衷忽而凑近。 朝烟看着他,心里笃笃地响。 听不清台上说了什么,诸人拍手,一阵欢响。许衷凑至朝烟面前,小声说道:“这一年之中,便是平西在捧他。” “平西?”朝烟茫然。 平西不是他身边的一个随从么,捧一个艺人做什么? 许衷解释道:“平西虽为我身边侍从,却也有经营的本事。我把瓦子与关扑场的事务交给他打点,叫他自己琢磨怎么挣银子。他便想着要捧几个演艺人和妓子。演艺人就到各个瓦子去演,得来的打赏钱抽成分给我们。” “哦!”朝烟明白过来,“所以这个瓦子,也是你的!” 许衷勾唇,眉眼中尽是柔情。这样看着朝烟,使得她都微微脸红。 秀手轻轻一推,许衷才坐了回去。 “你的家业太多,这家铺子是你的,那家瓦子也是你的,我都记不过来。” “没事,将来我们慢慢看过去。” 不过尹常卖的这场五代史也没有听完,天色黑下来,许衷便带着朝烟出去了。两人中午都只吃了包子,那包子还拿出了一点儿去喂狗,肚子本就没填饱。 就近去了潘楼酒店。潘楼街的夜市逐渐摆了出来,行走的小经纪也多了。酒店彩楼前买了早夏的冰元子,一颗颗含在嘴里过过嘴瘾,又上楼吃饭去了。 楼上雅间,朝烟本想和许衷对面相坐,却被许衷含笑盯着,觉得脚心像抹了油似的,乖乖地坐到他身边去了。 小二过来问菜,许衷让朝烟自己选菜,他什么都不挑剔,但凡是菜都能吃。 小二下去后,朝烟看着与自己坐得如此近的许衷,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两人的手都还拉在一起,可她感觉浑身也都动弹不得了。 许衷轻轻地问她:“累吗?” 今日走了许多路。 朝烟摇摇头,却道:“就是脚酸。” 许衷又问:“给你揉揉?” 朝烟呆了呆,看了他许久,忽而伸手推他:“登徒子!” 女儿家的脚,哪里是能随便给人碰的! 许衷笑了,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得更近些,在她耳边说:“我只等着十月了。” 十月是两人的婚期。 婚期之前,牵手便好了。多的事,等将来再说。 潘楼酒店不愧是东京城数得上名号的酒家,薄酒也美,饭菜也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