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总不会这么快又病下。” 许衷于是叫人备好手炉,再去套一辆帘子最厚的车来。一手虚拢着朝烟,一手给她撑着伞,两人走到了府外。朝烟钻进车里头,坐在一张狐裘上。 早年在家里做姑娘时,虽然出行也有车子坐,只是车子里断断不会铺设狐裘这样的珍稀之物。只为取暖,而将狐裘放在车里,未免太过铺张。而今坐在这样的车里,朝烟早已习惯了这种享受。 前朝的商人,地位总是士农工商里头最低的一类。尽管行商挣了钱,却会被勒令不许住豪宅,不许乘马车。自大宋以来,行商之人越来越多,坊市之间没了界限,夜市早市愈发兴盛,也不再有草市吏对商贩进行管辖。商人逐渐也成了能辟宅院、能乘高车的良户,谁家银子多,谁家就住得好,似乎已然成了东京之态。 当然,文官们自有自的讲究。什么官品住什么样的宅子,坐什么样的轿子,这是一点儿都不能逾矩的。纵使再有金银财宝,也不敢随意僭越。 马车经过第三条甜水巷,停在熙熙楼客店后边。 朝烟是四年前来过这里,对兰仙关扑场冷清的门面却还是记忆犹新。 没有什么旌旗招牌,只有个小二守在门口。见到客人过来,并不问是不是来关扑的。只问是打尖还是住店,装作是寻常脚店。 若非熟客,小二不轻易放人进去。能进到这里头扑物之人,若非五陵年少,即是各家出来戏耍的老爷官人。扑物财产重大,寻常人如若进去,损了坏了什么,掏尽身家也赔不了一件。故而谨慎些也是好的。 许衷怕朝烟受寒,还是虚拢着她,告诉她:“十来年前,你哥哥常常来这里扑物。一扑就是七天七夜,白日里关扑赌博,夜里酩酊大醉,一个元夕,赢了我这里几千两银子的东西走。当年我也还是个少年,还以为他在关扑桌上使诈。每次他掷铜板时,我便两眼盯着他。” 朝烟笑了,问道:“结果发觉,我哥哥是真的手气好?” 许衷也笑:“对。如今想来,还是觉得天道不公。当年我自己掷铜板,从来没有过你哥哥这样的好运。幸而你哥哥生在官宦人家,若是他生在什么商贩家里,凭他的手气,怕是要把我们家的生意都抢完。” 小二恭敬地称道“主人,主母”,领着两人进去。 里头的陈设与四年前已经不大一样了,瓷瓶、挂画等等换过几轮,大体格局倒还是与当年差不离。小大场子都有人在扑物,也有悠悠的乐声,自曲艺人手中弹出。 关扑场里照样没有很旺的火炉,与当年一样,走在其中,觉得身上冷噱噱的。 朝烟看许衷一眼。几年夫妻,早有了目中传情的默契。许衷知道朝烟想问什么,不劳她开口,已然解释道:“底楼都是关扑场,便不烧火炉了。人在暖意里头,没办法好好想事,容易冲动。原本不想扑的东西,被暖炉子一烤,便去扑了。冷一点,也好叫博物的人清醒些,想清楚了再投钱。” 朝烟夸他:“倒不是个奸商。” “给娘子与易哥儿积德呢。”许衷道。 关扑场的管事见到许衷与朝烟来了,先放下手里的活儿,赶过来拜见。 这是从许衷父亲一辈就跟着许家的老人,许衷不仅信得过他,也敬重他。 许衷问道:“今日进出如何?” 管事一笑:“与往年元夕差不离,算了算半日的账,已有这个数。” 他笑着伸出了手指。 朝烟一惊。原来这里这么能挣钱的么!只是她的惊骇只能留在心里,可不能露出来。 她虽然知道兰仙关扑场很挣,却没想到能挣成这样!这才半日,抵得上她自己在相国寺东门大街的几家店半年的进账了。 果然还是富贵人家的钱好赚,富贵人家的赌徒之钱更加好赚! 许衷拿过本子,仔细翻了翻。 看到一栏,停了下来,问道:“齐大来过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