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我的心才是灰色的。” 梁水笑起来,抬头:“声声跟路造那时候学的什么乐器?” 两人齐齐摇头:“忘了。” 原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忘了啊。 车窗外,黑夜无边。火车厢在铁轨上奔驰,带着他们回南方。 五个年轻人聊着,回忆着,分享着, 是啊,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忘了。 林声忘了他们养过一只小鸭子,路子灏忘了他曾陪着梁水奔跑去火车站,李枫然忘了他曾坐在江边安慰林声,梁水忘了李枫然曾弹过一首花仙子。 就像苏起,她差点儿忘了她的秘密花园,多亏李枫然和声声提醒。 甚至和梁水之间的很多事,也变得模糊。 她记得他帮她赢弹珠,但不记得他在深夜抱着落落送她去医院;她记得他帮她练习仰卧起坐,但不记得他罚站时握紧了她的手;不记得在自行车被偷那天,他载着她穿过夜色一路回家;更不会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幼小的她第一次和他爬楼梯,在阳光下抓了抓他软嘟嘟的脸颊,说:“你比阳光还可爱。” 有的记忆,他能想起,伙伴们能想起,帮着修修补补,焕然一新;有的记忆,五个人都忘了,就此消失在滚滚而下的时光江河里。 就像他们有人记得在大夏天一起顶着烈日踩着单车去街上买专辑,却没有一个人再记得他们喊着剪刀石头布你一步我一步地回家了。 也没有人记得,有个冬天,他们每个人过生日都互送贺卡,一翻开就会亮着灯唱生日歌的漂亮卡片。 那种贺卡在当年很流行,后来却绝迹了,带着一代人的记忆消失了。 夜色深深,五个年轻人歪靠在座位上,合着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窗外是灿烂夏阳。 他们抓着夏天的尾巴回到了南江。 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连风都是黏腻的。他们却兴奋极了,没先回家,直奔南江巷。 “要坐车吗?”苏起问。 “走过去吧。”梁水说。 夏天快到尽头了,却仿佛是为了等着孩子的归来,不肯离场。 气温很高,满城树木茂盛得遮天蔽日,繁花盛开。 城还是那座小城,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民居,几栋新建的商厦矗立其中,格外突兀。 一路过去,拉着砂石的货车轰隆隆开过。 苏起心情不错,不经意哼起了歌:“goodbyefriend it's harddie,when all the birds are singingthe sky.” 梁水无意识就接了下一段:“now that springin the air.” 路子灏边走边跟着哼起来:“little childre you see them i'llthere.” 李枫然林声加入,起了和声:“we had joyhad funhad seasonsth the wine and the song like the seasons have all gone.” 他们哼着歌,很快走到了城区和北门街区的坡道前。 苏起微讶:“没想到从火车站过来这么近,小时候觉得好远。” 梁水抬下巴:“你看那道坡。” 众人看前方,那道水泥坡道又短又平。 这曾是他们骑着自行车冲下的地方,苏起还在这里偷偷拖着梁水的自行车不让他往上。 林声不信:“以前觉得很陡的,是不是后来填平过?” 李枫然摇头:“没有。这几棵树的位置没变。” 当年的小树已长得又粗又高,树荫遮了大半条路。 走上坡,众人静了静——曾经宽阔高耸的防洪大堤变得又窄又矮,两边的坡道几乎不能算是坡道,坎还差不多。 目光尽头,长江翻涌。 小时候上下学必经的长长的大堤在记忆中骤然缩短,没几步就到了南江巷外。 儿时踩着滑板车冲下的陡峭坡道,不过是个又短又平的小路。恐怕不到十来米。 苏起吃惊:“这个坡怎么这么小了?” 梁水望一眼南江巷巷口,说:“巷子恐怕更小了。” 林声忽问:“要去看吗?” 五个人在大堤上静默站了会儿,江风鼓起他们的衣衫。梁水率先走下斜坡,苏起跟上。三人尾随。 巷口的树长得很高了,绿油油的叶子在夏风中招摇。 苏起牵紧梁水的手,随他拐进巷子。 时过盛夏,天空湛蓝,阳光盛大而热烈;南江巷满目疮痍—— 几户人家都上着锁,荒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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