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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十个指头也论长短,当初皇帝已被先帝扶植为太子,后宫太后一时风头强劲,为了避嫌,杜绝太后偏心,诚亲王被内廷派遣为官,一朝母子分离,驻藏为西宁大臣。

    不像其他几个孙辈,是在她膝前泡大的,跟她的感情很深厚,阿奶长阿奶短亲热地喊来喊去,年纪长了才改口叫老佛爷,老祖宗。

    允颀讫小儿沉潜克制,再加上十五岁就早早离京就职,俩人隔辈儿又隔心,他跟整个宫禁的来往更像是君臣,客套中透着疏离。

    可毕竟是亲骨肉,眼见他长得越来越肖似先帝,太皇太后念起旧人红了眼角,怕被人瞧见,措眼又看回桌上,“刚回京,一路风尘还吃不消,难为你还得记着要挂腰牌,是回自己家,又不是旁的地方,在宫里多住几日也无妨,在你额涅跟前尽尽孝心。”

    允颀垂眼应是,太后拎着满手绢儿的眼泪起身谢恩,太皇太后压了压手示意她免礼:“年后宫里选秀,你瞧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也该为允颀张罗福晋了。”

    太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多亏老佛爷惦记,”说着看向一人,“这阵子也不见你额涅进宫来了,八成是忙着在家里抱孙子,连宫里头也不记挂了。”

    活到这里算是说松散了,没人再像方才那样绷着劲儿,敬亲王入秋刚得了一大胖小子,不像老辈人一样把传宗接代这事看得比天还大,当了阿玛也还是从前那副野赖骨儿,懒散入了座说:“可不嘛,旁人家的媳妇儿开怀得丢半条命,情形儿在我们家不一样,我那福晋月子里丰盈,太妃娘娘倒清减了。”

    言毕,一殿人都跟着笑。

    唯有一人单坐着,不过分参与热闹,敬亲王斜过眼打量他这弟弟,从来都是笑意浅薄的德行,浪头似的翻一下,就隐去了。

    其实也难怪,太皇太后冷落太后,顺带也连累了允颀,小半辈子孤苦伶仃压身,快意从来都难得现在脸上,倒不是刻意间的压制,更像是一种习惯。

    絮话半晌,众人喝茶的当儿,太皇太后想起手头的要紧事,摘了玻璃眼镜起身,“老二懂戏,今儿你陪哀家上后殿验戏,瞧瞧升平署这阵子的功夫见长了没有。”

    敬亲王明白过来,这是要给太后母子更多独处的时间,急忙上前去搀她,“哎呦喂!今儿您老可算是给孙儿大面子了!”一面说,一面躬身给太后告了别,一路上舌头上开了花似的,哄着太皇太后往后殿去了。

    不消片刻后殿便传来鼓点乐声,太后看向窗外一片玉雪葱茏笑道:“你皇考头一回陪我听戏就是这出《夜奔》。”

    允颀随着她看了出去,“额涅在宫里可都顺遂?”

    太后颔首,低头掩起泪光,“你们弟兄几个都孝顺,大邧国泰民安,我自然也就顺遂了,只是得闲儿的时候总想起你皇考,他一人儿在下头,难免孤寂。”

    听见这话,他立起身,接过宫女手里的茶壶为太后满了杯茶,“想归想,可别想的伤了脑筋,皇考他老人家见您这样,指定夜里要骂儿不孝顺,徒惹您伤心。”

    话里有些调笑的味道,太后又笑了起来,压压手示意他坐下,“他敢,要怪就怪他自个儿撂下旁人走得干净利索。”

    见状梁仙儿大大松了口气,太后追念先帝,一年里半载脸上都挂着愁,太医说这是心病,如今见着儿子,真真是病去如山倒。

    “昨儿收到平南王的请安折,月底就能抵京,等绛狄回来,人就聚齐了。只是怕她在云南呆惯了,猛地回来不适应。”

    泰安公主下嫁平南王,藩王无诏不得随意出行外省,夫唱妇随,唯有年关才得以回京省亲,太后惦记闺女,人前人后总念叨。

    允颀淡笑道:“额涅放心,公主府这几日派了人正收拾着,长短都有宫里照应,况且咱们家长公主也没那么娇气,插秧子嫁到云南,儿瞧她过得比谁都滋润。刚入秋那时候,藏区跟云南有几项政务要交接,派往的专差特别上平南王府上拜见过,回话说公主一切安好,临走还送了他一幅亲笔字画,几大箩筐砖茶,回来后舍不得赠人舍不得放着糟蹋,见天儿连着喝,舌头根子都泡苦了,职上几人老拿他开玩笑,嫌他嘴臭,遍地云南的土腥气儿。”

    皇室跟异姓藩王联姻,牵线的利益大于人情,太后总担心泰安公主感情上遇冷,书信里报喜不报忧,此时听到这则趣闻,终放宽心笑了起来,过会儿又操起他的心,“今年年后别慌着走,二月宫M.dXszX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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