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仙馆里的春好轩也设的有佛堂,之前是陪太皇太后礼佛,渐渐的她自己也能从木鱼虔诚的笃笃声中宁下心,暂时忘记云贵总督,忘记临成难过复杂的眼神。 过园子住的有几日了,今儿个六月十五,过中旬了,每天傍晚的时候,她都会抽时间来小佛堂里再跪一会儿,也不管灵验不灵验,只当是图个心里安稳。 掌心扣住,眼睛闭上,熏香一缕缕往鼻子里钻,脑子也被熏糊涂了,总浮现出诚亲王的脸,横竖就是静不下心,睁开眼看佛祖,佛祖的眉眼也是他的样子。 湛湛叹了口气,从毡垫上起了身,恍然间听见他叫她的名字,当真思念成疾,连佛祖都骗她。可那声音不像是从心间里出来的,仿若就在耳旁,她按住了供案,佛祖的鎏金底座倒映出她身后的门框,和一只人影。 她一阵狂喜,可是身子跟不上思绪的调度,半晌动弹不得,他的嗓音又传了过来,“湛湛,你回头看看我。” 她奋力一挣回过了身,看到了他,阻碍在心口的那块阴云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湛湛犹记在自家灶房那晚,他站在她的身后,一身寒衣,那一幕的印象刻在她心间难以磨灭。 不过同样是站在门框里的人,那时候的他眼神淡漠,看她的时候仅仅是打量,当下的他眼底蓄着一汪春湖,有波纹涌起。 “湛湛,你不认识我了么?”他望着她犹然笑着。 “王爷……”湛湛眼底潮湿,一步并做两步朝他迈了过去,诚亲王张开臂膀迎上前把她搂入了怀中,他闭上眼深深嗅着她发间,“湛湛,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想我没有?” “特别想,连做梦都想,”她从他胸前抬起头,找到他的视线,“王爷你想我么?”她捧起他的下巴,他下巴上嫩绿的胡茬开满她的掌心。 “王爷,您都瘦了。” 允颀望着她眼中的灯火跃动出细粼,很难形容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前的他一直都是踽踽而行之人,年少离京独自往西,北上高原,与其说是他适应了孤独,倒不如说是孤独适应了他。 高原的湖泊草浪间自由弥生,他坐在马背上远望苍穹,觉得这一世就这般茕茕孑立的缓慢度过似乎也不错。 从藏区回到京城,原本以为只是一段短暂的休憩,却不想在这期间遇到了她,宫里的来往,人与人之间压抑着感情,例行的一套说辞,互相道句“吉祥”,再亲厚的情感也要大打折扣。 湛湛不一样,她不会蹲个腿,上道茶,端正的问候一句“回来了。”,就此便完成了她身为福晋的义务,她的情绪热烈急切,从眼里,从口中,从动作中明白的表达出来,她像栽种在他心间的一朵花,他抚摸,她就绽放,芳香浓烈。 只身一人的时候,时间没有跨度,不会觉得路程遥远,车马拖延,直到心头有了牵挂,跟她之间时远时近的距离,每一步都牵动着心跳。 “我怎么瞧着你变漂亮了?” 湛湛听了这话没忍住,环住他的腰,把脸蹭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湿润。 “怎么了?是不是受人欺负了?”他能察觉出她的失落,允颀默叹了一口气,宫里的氛围不会对她太友好。 “没有,奴才好着呢。”她在他怀里摇头,发顶来回搔着他的下颌,“就是格外想您罢了,王爷回来去跟老主子们请过安了么?” 诚亲王说没有,“我大晚上赶路的时候,抬头望见月亮里的蟾宫桂影,那会儿终于能理解大羿有多挂念嫦娥了,回来就先来找你了,你说这人也是的,好好的射什么日头,把月亮射下来,广寒宫里的仙子不就被解救了么?” 湛湛听了微微颤肩笑了起来,仰起脸眼尾还有泪珠,她以为她把泪蹭在他衣裳上蹭干净了,可是还是暴露了。 知道她这是不不想让他担心,允颀心里愈发心疼,听她笑道:“那照王爷您这么说,牛郎还养什么牛啊?干脆养喜鹊得了,那样就能每天搭鹊桥去跟织女相会了。” “瞧,”诚亲王道,“可见这故事都是编出来哄小孩儿的,人若真的能学故事里的人物一样腾云驾雾,湛湛跟我就不必活活忍受这相思之苦了。”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她的手到殿外散步。 两人相互倾诉着这近一个多月来的经历还有见闻。湛湛噘着嘴儿非要他先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