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温暖的鹅绒被,细细地在身下摸索了片刻,随后在黑暗里沉默。 江子燕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这一辈子,无论失忆前后,都绝无遇到这般特殊诡异的情况。 她感觉到彻底的哭笑不得感,因为,何智尧这小胖子居然在她的怀里,尿、床、了。 床单下铺着厚软的法莱绒褥子,因着很吸水的材质,床垫得以幸免。但那些绒褥和被子,显然要尽快洗涤。江子燕处理尿床的业务,不十分纯熟,更不清楚替换床具在哪。连续打开几个衣柜,发现都摆满整齐的童装和鞋袜。 她沉吟片刻,决定改变战略,先把孩子困难地抱到自己的床上。何智尧其实已经有点醒了,他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长长睫毛在小脸上微微颤动,却又不睁开眼睛,毫无动静地坚持“睡着”。 江子燕暂时是顾不得他,动手收拾那狼藉床单。 原本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本年度第一个麻烦,但天不遂人愿,当她费力地抱着大团床褥走到盥洗间,不小心把洗衣机上面摆着的各种洗衣液扫落下来,连续发出巨大声响。 半刻的功夫,何绍礼汲着拖鞋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很薄的单衣,看江子燕在半夜启动洗衣机,不由略微眯着眼睛。 ”江子燕,发生什么事?” 她看着何绍礼出现,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何绍礼知晓整个状况后,凸起的喉咙滚了滚。但他不发一言,上前启动了洗衣机,随后快步走进何智尧的房间。 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变出干燥的新床具,重新换上,在半分钟内摆平所有难题。江子燕反而笨手笨脚,慢一拍才拾起那些洗涤剂,等再走出去的时候,何绍礼正在她灯光大开的房间里,低声安慰何智尧。 闹出这么大动静,孩子已经彻底醒来。 睁眼后的何智尧,第一个动作,就是坐在江子燕的床上忍不住哭了。小胖子羞愤地用手紧紧捂脸,比起尿床的难为情,更有些难言的深深恐惧感。成年人也别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多小孩子敏感得很,有时候比大人更怀有天然的羞耻心和原罪感。何智尧也知道尿床不对,却只能很无助地哭。 江子燕倒是回忆起来,今晚的何智尧确实用他那巨大的专属奶瓶,喝了不少饮料呢。 何绍礼摸了摸儿子的头,他温和地说:”胖子小时候就是一条小尿虫,我为了他换了三次床垫。但他现在好多了,大概今晚临睡前太兴奋,刹不住闸。” 这就是一句没有起到任何安慰效果的废话。何智尧听了爸爸这么说,浑圆肩膀来回地抖动,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软手缝中漏出来,却依旧着力忍住呜咽。农历新年的第一个夜中,何小朋友化身为一只悲怆的仓鼠 江子燕不知为何,觉得这场景很有些好笑。 她走到何智尧旁边坐下,柔声说:”没关系啊,一点关系都没有。尿床虽然不好,但尧宝向我们说一句’对不起’好了。”体谅到何智尧不愿意开口说话,补充说,“嗯,说sorry也可以啊,尧宝英语很好的,肯定会说这一句,对不对?说一句 sorry 嘛。” 话音刚落,啜泣的童音在手指后颤抖地响起来。 “呜呜呜,sorry,呜呜呜呜。” 孩子带着泪花,颠来覆去地道歉。何绍礼方才不过是玩笑几句,比起数落儿子,更主要是做个样子给江子燕看。此刻他心下极度不忍,沉下脸望向她。江子燕倒依旧微笑着,她俯身凑过去,开始温柔细致地亲何智尧紧紧捂住的小脸和小手。 何智尧原本害怕羞愧无措,但被江子燕这番连续吻着,过了会,羞答答地放下了手。但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地面。 看到孩子终于平静下来,何绍礼便开口说:”胖子屋里需要散味,让他今晚跟我睡。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何智尧趴在爸爸的背上,但一直望着江子燕,好像他那清澈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倒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独自在剩下的时间,睡得很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