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赵庆丰存在一般,于是把刚得来的货单递给她。 江子燕一转手,就把那些海珍名目递给赵庆丰:“这上面有什么不适合孕妇吃的东西?” 赵庆丰到底是厨师,他对食材,尤其海货的了解,比普通人丰富很多。他很仔细地看了一眼,肯定地说全部是性温的滋补品。 “购买数量太多。你看看,当初买了多少东西,一个孕妇,怎么能吃掉这么多补品?”老警察点出疑点。 他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地调查,直到被江子燕提醒,看到这张进货单,觉得整件事有意思起来。在楼月迪怀孕期间,这小燕餐厅前前后后地,足足进了将近十万的滋补品。 江子燕却淡淡地说:“哦,谁说就我妈一个人吃这些?” 老警察一愣,她笑着说:“我猜,我妈当时也逼着我,和她一起吃这些补品。” 老警察脑子没转过弯,疑惑地问:“她为什么要你也吃,你当时也怀孕了?” 江子燕沉默片刻:“我当时确实怀孕了。不过,我妈逼我做事情,也不需要理由。” 赵庆丰皱眉,他忍不住插口:“你别这么说她……” 江子燕笑着说:“你觉得,我妈对我这个女儿很好,是不是?你觉得,我以前只要对我妈态度好一点,她就很开心,我只要对我妈坏一点,她就完全受不了?你觉得,她要求已经这么低,我为什么总不能乖乖听她话,是不是?” 赵庆丰没说话。江子燕失忆后对他的态度,和以前惊人得相同。也不是鄙夷,但就是忽视,偶尔说几句话,根本让人接不下来。 江子燕继续笑着,忽而一指何绍礼:“你看到我男人了吗,他性格算够能忍了吧。但你知道我刚回来,他晾了我多久吗?这世界上,真的没人能做到24小时,都哄着别人呀。” 江子燕不了解她母亲,但她很了解自己的脾气。失忆后的江子燕,嘴上即使笑,内心永远和人是隔着层距离,开口叫任何客套话都非常顺口,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以前的江子燕,却连这层伪善也没有。 楼月迪曾经深深伤害过她,她好像爱女儿,却又总是很难体会任何界限感。无论楼月迪当初想不想要腹中婴儿,一定是想方设法地逼女儿承受相同境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样一对母女,居然凑到一起,也不知道谁更可怜。 江子燕脑海里,没前没后的,突然冒出句何智尧表演过的莎士比亚台词,“禽兽尚有一丝怜悯之心,我没有,所以我不是禽兽”,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素来的模样都冷清自制,刚才吃饭的时候不紧不慢。但此刻的模样,大概带点疯癫了。 老警察,何绍礼和赵庆丰都颇为诧异地盯着她看,空气仿佛凝固,江子燕微微自嘲地摇了摇头,她索性再问赵庆丰:“你有我妈的照片吗?” 赵庆丰连忙点了点头,他仿佛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就从房间里拿出来楼月迪的遗照,递给她。 江子燕看了一眼,递回去的动作快得像丢开点燃的炮仗,挨着她的老警察和何绍礼甚至都都没看清照片上的人。 等再坐下后,江子燕便对老警察说:“我妈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别查了。”她语意平静,缓缓地说:“您说的对,亲人的事,大多不了了之。我和我妈,就到此为止吧。” 她的态度迅速转变,连何绍礼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江子燕的手在桌面下无声捏紧,忽而觉得,在此处多坐一秒,竟都像如坐针毡。 快步地走出餐厅,炎热的海岛午后,空气是咸湿的松果味道,情绪真相都会失去轮廓。 江子燕突然用手捂住脸,在阳光下,眼皮后是毛细血管晕染后的血红色。她莫名地就哭了。 不该去见回忆里的人,方才遗照上的楼月迪,苍白憔瘦,下半张脸型和自己相同。但这遗照上的女人,和总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有温和双眼中年女人,是不同的两张面孔。 最初,是臆想中那双温和的眼睛,才会让她怀着微薄的希望,一路追寻到洲头县。但如今脑海里的人脸也是假的,楼月迪就变得根本什么都不是,只会像小腿上那个狰狞伤疤,是一个代表过去的符号。 楼月迪就像这小燕餐厅,如今餐厅易主,由一个彻底陌生人经营。她对失忆后的江子燕的微薄影响,也仅仅剩于此。 她这眼泪很快就止住了,当何绍礼追上她,江子燕回头再看了眼写着四字“小燕餐厅”的招牌,明明还有那么多谜团和疑惑,但她从不是容易心软的女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