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觉心头软绵,腹中饥饿。 ***** 吃过厨房精心准备的淮山鸡汤、炒蟹、蒸鱼、酱爆肉丝等最爱的菜肴,徐赫喝了口茶,随于娴步入书阁。 阮时意已换过一身雅洁家常袍裙,披了件白底绿萼梅披风,正端坐于案前奋笔疾书,见他信步而近,示意他打开高几上那尺来长的方形锦盒。 徐赫掀起盒盖,里头整整齐齐放置了二十多枚章子,有大有小,多为田黄、芙蓉等美石精雕,均有专门的格子,皆是二人婚后闲来搜集、雕刻的闲章。 久经年月,有数枚已包浆,可见绝非堆放在尘封角落。 于他而言,这些刻有吉语、诗句、格言、自戒之词的章子,不过如昨日之物,却已由他的妻悉心保管半生。 “阮阮……”徐赫把玩其中一枚温润细密的田黄老章,“这批玩意儿,算是值点钱,当年何以没卖掉?还有……官府查抄将军府,竟未曾没收?” 阮时意搁下手中笔,笑容暗藏几分唏嘘:“说来也巧,自从得知你堕崖,我便长病不起。兼之婆婆和公爹先后去世,我身体和心态更是一蹶不振,连新生的女儿也没多管,更莫论府中事务。 “正逢阮家南迁后,不少未完的事情一律由我那堂弟打理,他折腾了大半年,方知阮家在京尚有旧债未清,便与我商量,借点钱周转。 “我自身难保,只借了他几百两银子;一月后,他以研究你的笔法和章刻为由,带走你那一批山水画,以及这一盒章子。 “没多久,你大哥和二哥先后出事,我们孤儿寡母也被赶出将军府。下人逃的逃,卖的卖,我只留了于娴在身边,靠着平家、蓝家、洪家轮番救济度日。 “后来思彦说,他事前收到风声,猜出徐家有难,但知我病中情绪不稳,唯恐让我恐慌担忧,才提前做了部署,留存你的画作,以免我到最后半点也不剩。我是靠着他还我的那笔钱,勉强打点狱卒,免得让你大哥二哥两家受苦受难。 “即便长房二房一度为分家而留难过咱们,但家道中落的根源确因你的‘死’而起,难怪他们悲愤下冷面心狠。当然,我手里那点钱很快耗尽,也帮不上什么忙……结果毋庸赘言。” 徐赫忆及父母兄嫂,黯然神伤。 他归来后沉沦多日,方能接受如日中天的将军府早已轰然倾颓的事实。 回顾往昔,他心目中的阮思彦,自始至终是个成天好吃、寡言少语的小师弟。 不论是刚拜入阮家门下、抑或后来娶了阮时意,小师弟总是巴巴跟在他俩身后,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闷声不吭地吃东西。 至今,徐赫依然没法把翰林画院、京城书画院的那位仙姿逸貌的首脑人物,跟那十五岁的清秀少年联系在一起。 再听外界相传,阮思彦不娶妻,好男色,且最初倾慕的是自家师兄“探微先生”……徐赫简直疑心自己神志错乱。 因于娴在旁,徐赫没好意思再逗弄阮时意,抱了锦盒,趁天黑无人注意他的新伤,急赶回城北翰林画院。 ***** “园中人对今日闹出的事,有何说法?” 等徐赫离开,阮时意头也不抬,淡声发问。 于娴笑得尴尬:“不外乎是……‘书画先生’得您青睐,倒也没别的。” “往后,无论人前人后,你便称他‘先生’,切莫再叫‘三公子’。” 于娴应声,欲言又止,见她笔走龙蛇,知她不喜旁人在侧伺候,遂收拾杂物退下。 阮时意处理堆积两日的账目,重新安排齐王、洪家捎来的钱款。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