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尴尬,偷偷瞄了阮时意一眼,答道:“是我……妹妹。” 姚廷玉如有端量目光落向阮时意,但半张脸被头盔附带的纱网遮挡,表情看不真切。 与蓝家兄妹道别后,他并不着急上马离开,而是陪阮时意和徐晟走了一小段路。 临别前,他嗓音隐隐带笑:“阮姑娘似乎有话对姚某人说,又迟迟不敢开口?” 阮时意心下微惊。 这人……有点可怕。 她怀疑,此刻若不据实相告,将来她无论说什么,对方兴许不会乐意帮她。 轻咬檀唇,她浅笑道:“果然瞒不过姚统领,小女子仰慕郡主风华,心心念念想见上一面,不知姚统领能否指教一二?” “哦?原来如此。” 姚廷玉眸光深深,不置可否,朝二人执礼,轻巧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徐晟无奈:“他这人,据说性子是有些怪,我们大多数人跟他处不熟。” “无妨,”阮时意掀动唇角,“他未曾拒绝,已足够。” 大抵怕她遭挫,徐晟乖乖以“徐先生”的八卦来安抚她,告知她,前两日随洪轩当值时,见先生伴随圣驾。 “洪副指挥使多看了两眼,神色很是古怪。我猜他已认出来了,但装作不认识,如对待寻常画师般,点了个头。” 徐晟语气既有好奇,亦有欣慰。 阮时意淡然笑道:“定是大将军千叮万嘱。” 她深知,洪朗然对徐赫意见再多,始终以他的安全为上,必然私下说服儿子,遇到那家伙,别寻仇、别招惹,直接绕路云云。 多日来悬着的心,总算放平稳了。 夜里,阮时意做了个梦。 梦里,她变回“徐太夫人”的模样,发添银丝,眼角眉梢重新长出皱纹,眼神略带迷离,容颜虽端庄秀雅,终归朱颜辞去,沧桑憔悴。 当所有人吓得惊慌失措,她凝视镜中的自己,笑得慈祥而安稳。 梦醒时,她下意识摸了摸脸蛋,触手光滑柔软,心底的感激随血液流淌全身。 她并不畏惧再次老去或死亡。 怕的是,猝不及防,来不及以“阮姑娘”的身份,向熟悉的友人告别;怕来不及……完成由她挑起的许多事。 嗯,还有……假如她真的一夜老去,徐赫那家伙恐怕无法承受吧? ***** 翌日下午,稀客至。 阮时意怎么也想不到,阮思彦归京后第二天,竟然亲临澜园。 半年不见,他一如既往维持面俊雅风姿,并不曾因路途奔走而显颓靡。 这回,他从南国阮家带了些特产,送到徐家后,听闻是阮时意负责安排闲置宅院,供阮家人参加书画界盛事所用,为表谢意,便由徐晟陪同前来。 双方作简单寒暄后,阮思彦落座品茶,问及阮时意在澜园居住的情况,以及她侍奉“徐太夫人”时的经历。 她这“阮姑娘”是凭空冒出来的,宣称事前见过她的人,只有徐家兄弟、周氏、徐晟和于娴。 每每被问起她捏造的身份时,大伙儿均统一说辞,声称她自幼养在京城外的小宅院。 幸好“徐太夫人”近十年常去近郊别院避暑,若说“阮姑娘”只在夏天与她作伴,倒也圆得过去。 阮思彦闻言,夸赞道:“姑娘伶俐懂事,颇有太夫人年轻时的风范。听说,你也学花鸟,且在书画院上过课?如有需要,随时到城北阮府来寻老夫,说到底,咱们是自家人,无须见外。” 阮时意理所当然摆出受宠若惊状。 毕竟,阮思彦是翰林画院的首领人物,名声比起祖父有过之无不及。 像她这年纪的少女,能得他提点,胜过数载苦功。 最后,阮思彦提出,自己当年在澜园前身度过童年时光,如不介意,他想四处小逛一下。 阮时意欣然同意,并拉了徐晟陪同。 她原本担忧阮思彦常出门游历,万一遇见徐赫那两条“探花狼”,会瞧出端倪。 所幸,阮思彦只到后花园看看老树,摸摸假山,扯了些年少往事,和师兄兼堂姐夫“探微先生”、“徐太夫人”相处的趣事。 他还笑说,自己小时候啥也不懂,常被徐赫拿糕点支开,有一回想吃更多,溜回来时目睹“师兄”把水果雕成花,逐片喂进堂姐嘴里,他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徐晟听得兴致盎然:“啊!祖父那么甜!我从未……” 话音未尽,他记起祖母就在身侧,生怕多说惹她勾起伤感思忆,急忙住口。 这些小细节,阮时意早忘得差不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