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意培养徐待诏,成为下一任翰林画院之首。 徐赫每回见这位仙姿逸态的师弟,总会维持应有的尊敬和谦让;而阮思彦泰半时间保持淡淡微笑,眉眼尽是渺远之意。 二人在画院内十分低调,寡言、少语、多画,竟鲜见交流。 徐赫逐渐理解,何以阮时意没向堂弟道出真相,不单单是当初的矛盾或理念不合。 有些人真性情,率直坦荡几十年不变,如洪朗然,如萧桐。 有些人却不是。 皇帝御赐宅邸离首辅府仅隔两条街。三进三出,与徐赫在篱溪边上的小院相类,留有大片花园,闹中取静。 因在作最后修葺,徐赫堂而皇之搬回长子家中的倚桐苑。 白天,他一往如常,维持端正严肃,与阮时意相敬如宾。 夜里,他一往如常,悄悄绕过大片莲池,潜入绣月居。 绣月居内本就没几个人侍候,夜间静若无人。 恰逢阮时意来了月事,躺在床上,抱住姜艾等药材做的暖包,蜷缩成团,裹得严严实实。 被他的冷凉气息包围,她挣了挣,语带嫌弃:“这几天不宜受凉,你、你睡竹榻!” 徐赫憋闷之极,往后撤离数寸,忿忿不平:“哼!看来,我下回得加把劲!” 阮时意本就因时隐时现的疼痛而烦躁,听出他话中含义,顿时怒火中烧。 “我才不要!辛辛苦苦拉扯大三个孩子!你、你还想要我……?” “可我……没机会看他们长大……” “你想逗孩子,不是有小毛头么?再说,晟儿、昊儿、媛媛他们,迟早会给你生小曾孙!你爱带几个都成!” 徐赫知此事一时半会儿谈不拢,只得闭口不言,乖乖躺到竹榻上。 夜静更深,未闻均匀呼吸,阮时意悄声问:“还不睡?” “竹榻又硬又小,睡不着。”他老实回答。 “目下任务完成,可又有……那件事要办,先前说好的‘游山玩水’,怕难成行。” 徐赫明白她指的是替姚廷玉作掩护之事,突发奇想,疑心那行动如鬼魅的家伙又在外头窃听,不由得皱起眉头,竖起耳朵倾听。 阮时意从他的沉默品察出不寻常,警觉道:“怎么?” “嘘。” “谁来了?” “不确定。” 阮时意心下发怵,身子往里挪入:“你若嫌难受,要不……还是睡这儿?” 徐赫于昏暗中憋笑,心想,以后若他的妻不让爬床,大可以此吓唬她。 蹑手蹑脚回到她身侧,正欲展臂圈住她,冷不防她拨开他的手。 “不许抱。” “那……我亲一下。”他把唇贴向她。 “不许亲,”她扭头避开,“亲了,你又想干别的。” “想想而已,我又做不了别的。” “你会想法子让我做别的。” 她背转身,孤灯照不清脸上蔓延的绯意,但耳尖终究还是红透了。 徐赫笑而替她盖好被衾。 他的阮阮,对他的了解,果然数十年如一日。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 随着嘉元帝向宗亲展示重绘的《万山晴岚图》,且铺展“探微先生”遗作比对,“徐待诏”的威名再一次震动京城书画界。 人人皆称,探微先生后继有人,徐家后继有人。 青出于蓝,指日可待。 奈何徐待诏既未出行,也没搬进御赐的宅邸,众人没法上门拜会,又不敢贸前往首辅府,只能于热议声中探听他的动向。 偶有几位达官贵人与徐明礼交好,借登门之机送上厚礼,恳切求徐待诏墨宝,全数被徐家人拦下。 一时间,“徐待诏一画难求”的传闻尘嚣直上,其先前为讨生活而作的小品、于城南书画院留下的兼工带写的花鸟画,成众人争夺的藏品。 当中还有一人惹来争议,那便是外界相传的徐待诏未婚妻——阮姑娘。 “阮姑娘”不光替徐太夫人保管“探微先生”那批价值连城的传世名作,更要嫁予声望日隆的徐待诏,简直是书画界人人称羡的对象。 外加她随徐太夫人姓,沾亲带故算翰林画院之首阮思彦大人的亲戚,可谓占尽风光。 只是,当事人对此毫不在意,每日在徐府处理义善堂和“徐太夫人”的生意,闲来画点工笔花鸟,陪毛头玩耍,日子平淡又有滋味。 皇帝予徐赫半个月假期,意在让他多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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