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彦突然笑了:“有你这一句,我便不妨事。” 阮时意对上他如二月春风般温和的微笑,心里无端一拧。 她得时刻警醒自己——大是大非之前,没有亲情可言,无论他有多仪态儒雅,天纵奇才,他是地下城的主人,是种种罪恶之源。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一切全是梦! 她宁愿,尚未苏醒。 ************* 对峙半晌,阮思彦仿佛看出她的无措,小声提示。 “这时,你应当检查车内是否藏了人,再重新绕到我身侧,像方才那般……把簪子放脖子上,后退着上车。小心裙子,别绊倒了……” 阮时意薄怒:“我会处理!” 阮思彦薄唇翕动,忽而前方众人同时拔刀,齐声疾呼,“什么人!” 阮时意尚未回头,忽听喘气声从低处窜起,且夹杂一年轻男子的低呼。 “五舅公?这……” 阮时意乍闻徐晟声音,纠结的心瞬间惊喜交集,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 “晟儿?”阮思彦皱眉,回眸见树林边两名挺拔小青年牵了一条黑白色大犬谨慎靠近,立马明了,“原来,是狗儿报的信。” 徐晟和蓝豫立明显被这奇特的一幕惊到。 他们苦寻姚廷玉下落,夜里正在小镇找客舍歇息,不料二毛孤身追来,一口叼住徐晟的裤腿拼命往外拽拉。 蓝豫立起初只道秋澄在附近,大为狐惑,仔细检查狗项圈,一则已非徐府的皮绳,二则还绑了一条青缎,不由得大奇。 再细辨缎子上的徐氏兰叶纹,二人猜测徐赫和阮时意出事,忙让二毛带路。 翻山越岭走了近一个时辰,恰好瞧见阮时意以簪子胁迫阮思彦上马车。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晟素知这对堂姐弟间关系不冷不热,却绝不致反目成仇的地步。 是什么逼得他慈和温婉的祖母使用暴力? “大公子,”阮时意因外人在场,改了称呼,“阮大人他……他是地下城的头目,勾结雁族人,借郡主之名,将我和先生骗到此处……目下先生和大毛均在雁族人手上,你们速请支援!” 徐晟和蓝豫立互望,皆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但哥儿俩对她一向心悦诚服,不作他想,抢上去护她。 阮思彦捂住伤口的手骤然一挑,在阮时意拿捏锐器的手腕上一弹。 簪子掉落的瞬间,他强行从她跟前掠了开去。 阮时意从来没想过,阮思彦居然身负武功! 他适才有大把机会出手!诸多做作,只是逗她的玩儿的? 细想他在溪边抱起她,臂膀有力,本就不像上了年纪的文弱画师;有人向她投射暗器,他迅速作应对……她过于紧张,全然忽略这些细节。 得以脱身的阮思彦已被部下团团护在人圈中,神色泰然自若:“都别动手!” 阮时意咬唇捡起徐赫所赠,抖去珍珠上的泥尘,冷冷地道:“阮大人见死不救,我不敢相逼,但请你别挡我的路!” 阮思彦幽然道:“我早知晓,在你心中,我终究不及他万一。” 包括蓝豫立在内的不知情者,对疑似争风吃醋的言辞倍感唐突。 视线于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各自猜测这位有名的断袖大师,怎就忽然恋上这位妙龄少女? 阮时意闷哼一声,懒得与他废话。 正欲转身,阮思彦又道:“马车归你,山路迢迢,身子未复,不宜走动……还有,若想要晴岚图,三日后单独来找我。你若报官,我只能留你一盒灰。” 阮时意气得不轻:“时至今日,你还不肯悔改!” “你只需考虑,来或不来,”他略一作揖,“恕不远送。” 徐晟瞧出祖母所言非虚,但他自问和蓝豫立联手,未必斗得过五舅公那二十多人。 为今之计,先撤至安全地带,再另作安排。 他见阮思彦率领众人入院,连车夫也带走,不似有诈,遂前后检查车马有否损伤,才请阮时意登车。 “对了,二毛怎会随您?我祖……那个,先生他……?” 阮时意悄然搂住二毛,轻抚它浑厚的背毛,双眸泪水盈眶。 “晟儿,可有你小姑姑一家的下落?我那丫头沉碧呢?” 哥儿俩闻声,脸色霎时阴沉如山间静夜。 第108章 灯火映照凹凸不平的石壁, 投下微晃影子,令周遭简朴的桌椅床榻蒙上一层忐忑感。 四周并无窗户, 唯有一扇铁栏做成的窄门。 无日无月无星,只能在灯火灭尽后, 从石墙缝隙中辨别白天或黑夜。 徐明初穿了一身浅檀木色的素袍, 长发自然披散于肩头。 兴许未绾妇人发髻之故, 她那张清丽的脸蛋平添三分娇俏可人, 比实际年龄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