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捡起一粒散落在地上的珍珠,放在手指间当弹珠,去打地毯上另一粒珍珠,她准头极差,打了几次都未打中那粒珠子。 瞬凝走进来,在她不远处坐下,也拿起一粒珍珠当弹珠去打那粒珍珠。 那粒大如龙眼核的珍珠被瞬凝打中了,缓缓滚到地毯上一朵锦绣织就的花朵中心,停下。 女王抬头看他一眼,“你赢了。” 瞬凝把地上散落的珠子收拢在一起,像是有些疲倦地将鬓边垂落的黑发拢到耳后,“谛澜,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没有输赢。” “呵,”女王斜眸,脸上的挑衅意味越来越浓,“没有么?没有,为什么你回到王宫了?为什么你会在今天回来?为什么亲王知道你会回来?连容和殿外的侍卫都换人了,你还有颜面跟我说这种话?” 瞬凝垂着头不出声,半晌才说,“谛澜,我问你,我们有可以与帝国一战的军队么?没有,我们只有保护自己的护卫队,我们连苏兰托的叛军也打不过,不,不是打不过,是连一战之力都没有!在他们来的时候根我们本没有能力保护我们的臣民,只能仰人鼻息苟且求生。我们有足以供养一支像龙骑机兵队一样的资源和人才么?也没有。我们有的,所能仰仗的,不过是地利,要从苏兰托去帝国,曲元是咽喉要地。可是,即使是这个优势,也正在逐渐减弱,帝国已经获得了自由商人的空间折叠通道技术,一旦他们在适当的星球架设通道,再驻兵把守,我想,他们会算一笔账,如果安抚我们所需要付出的资源远超过维护空间折叠通道的资源,我们会被舍弃。我们的人民,会为了更加稳定、繁荣的生活,也会舍弃我们,在今天,整个曲元还有几个人真的相信神子是神在地上的使者呢?你告诉我。” 瞬凝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里,又像一个接一个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谛澜的胸脯急促起伏着,她的脸涨红了之后又变得苍白,她的红唇颤抖着,“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不过是在做一个王应该做的事情!作为曲元的王,我难道不应该想尽方法把王权收回么?我难道不应该尽一切所能为曲元挣得更多、更长久的福祉么?瞬凝,你把持朝政太久了!你早就该把王权还给我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早就不是那个藏在你身后哭的孩子了,你看不到么?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瞬凝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她,轻声说,“不错,你是长大了。可是,谛澜,一只鸽子长得再大,也只是鸽子,一旦它有了想要和鹰隼一同飞翔的野心,那么,谁都保护不了它。你难道以为,用小聪明,小手段,能够糊弄住鹰隼?惹恼了帝国的亲王,你认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派人找到我的时候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羁留在世嘉,让我尽快回宫辅政,然后就有了今晚的这一切。他根本都没有亲自见我,明白了么?今晚的宫变,如果不是我,也许会是别人。如果是别人,也许此刻你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如果你继续执拗,不听劝告,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你就会为自己招致灾难,我回来,是不想看到你那样!还有,我难道没有试着把权柄还给你么?可你做了什么?” 谛澜深深吸气,恶狠狠瞪着瞬凝,她先是浑身发颤,然后,她又冷笑,“这么说来,你回宫,是为了挽救我啊?你之前被幽禁,并不是因为我从你手中夺回了权力,而是,你自愿还给我的?” 瞬凝沉默一会儿,叹息,“你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他停顿一下又说,“刚才,你孤注一掷,竟然对亲王用了苏合香,结果呢?他丝毫没有动心。你还不明白么?” 谛澜捏一粒珠子,对着幽暗的灯光下欣赏珠子的珠光,“那又怎么样呢?我的权柄,我的臣民,我的领土,我的身体,甚至我的血脉子女,全都是我作为王可以动用的工具,在必要时动用,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是失败了,可我并不后悔。”她说着,高高仰起头,倔强地看着瞬凝。 瞬凝摇一摇头,坐近一点,伸出手,像安抚幼童那样抚摸她的头顶,“谛澜,亲王走得很急,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是因为他还处于震怒和尴尬之中,并不是他不想追究。等到他冷静下来,他就会想起,你——他选择的、扶植的、预备替他和帝国在曲元行使权力的人,竟然趁他不备时,在你的宫殿里,背叛了他的信任。” “亲王身边不乏人才,他很快会查出来他是怎么中了苏合香的——没错,是因为你在所有赴宴宾客的酒里都加了朱角这味药材,只有服食了朱角的人,再闻到苏合香,才会难以克制欲望。苏合香虽然罕见,真正懂得如何使用苏合香的人更是死得只剩我们几个了,但我想,只要亲王一定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