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有农民穿着简陋的甲胄在巡逻。 这是一个村子,也是一个坞堡。 坞堡多见于北方,但其实在南方也并不少有——武装起来的田庄是乱世的必然结果。 鸠兹一带方圆几十里就只这一个村庄。南陵府说找不到水贼的寨子时,如意就已意识到他们未必是真的找不到,只不过要动一个田庄远比剿灭一群水贼麻烦得多罢了——田庄本身的武装倒也罢了,但田庄的背后往往有一个在本府盘根错节乃至于呼风唤雨的大姓,说不定负责剿匪的官吏本身就和此姓有亲。因此,既然水贼们已消停了,当然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如意的调查,也更印证了此事。 如意一行人在坞壁门前翻身下马。 如意和顾景楼不由抬头仰望,旁边守门的大胡子正和李兑说话,望见他们便笑道,“够高吧?” “高。”如意和顾景楼真心实意的点头,又同时一扭头,问,“这得多高啊?” “二丈八。宽也有四丈三,”大胡子得意的炫耀,“比南陵城的城墙都不差什么。早些年有匪兵要劫村,打了四天都没打进来。” 如意和顾景楼同时一竖大拇指,大胡子便哈哈的笑起来。 一行人几无阻碍的进了村子,顾景楼见四处都有人同李兑搭话,便低声对如意道,“看起来很熟嘛。” 如意道,“做生意而已。” “他劫你的镖,你还和他们做生意?” 如意淡定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顾景楼顿了一顿,有些纠结,“……头一次见面时,你帮我付账是因为慧眼识英雄,还是——” 如意笑道,“有区别吗?” 顾景楼想了想,略有些郁闷——不论如意当初对他的善意是因为慧眼识英雄还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就此刻的结果而言,好像确实没区别。 如意看了他一眼,道,“商人讲究广结善缘。当日见你卓然出众,我心中赏识,故而出手相助罢了。” 顾景楼微微后仰,挑眉一笑,道,“赏识?” 如意道,“赏识。你若听错了这两个字——无非是因为瞧不起我是个女人罢了。” 顾景楼争辩道,“我……那怎么就是瞧不起你了?!” 如意道,“设若我是个男人,初次见面出手相助,你也能误会我是因你年少风流,为你心动意摇了吗?” 顾景楼脸上一红,挥手将那恶心的画面打散,道,“你……” 如意道,“正如你碰巧是个男人,我也不过是碰巧生做女人罢了。除此之外,女人和男人之间也没什么区别——才华、性情、家世、财富,你看什么是好的,这世上九成九的人——不论男女——都不会它差。而你碰巧就是这么一个好的,而我碰巧就是那九成九的人中的一个。” 顾景楼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只沉默不语。 如意瞧了他一眼,抿唇一笑,总结道,“我也不是非得对一个男人有居心,才会觉着欣赏,才会出手相助,”她伸手指了指顾景楼和自己,又一指李兑和商队众人,“才会和他一起出来做事。” 顾景楼面红耳赤,片刻后才羞恼道,“……自作多情!” 如意不由笑出声来。 顾景楼满脸发烫——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件事里自作多情的那个分明是他才对。如意这是在变相的拒绝他,并且她将他的心态揣摩得十分透彻。她偏偏选在这个时机将此事点破,可见是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一般说来,这会儿她有求于他,怎么也该同他虚与委蛇一下才好啊! 顾景楼越想越是恼火,“大庭广众之下口无遮拦,你就不觉着害羞?” 如意笑道,“啊,是我说错话了,仔细想来确实羞愧得紧。还请不要同我计较啊。” 她认错得如此坦率,反而令人不知如何应对了。顾景楼憋了半晌,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只瞪了她一眼,丢开她大步去追赶李兑了。 如意忙道,“可别走远了,还要你帮忙镇场子呢!” 顾景楼回头呛道,“你不是要我把你当男人吗?自己镇去吧!” 如意再度失笑出声。 和顾景楼相处久了,如意已隐约能明白这个人的思路了。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人其实很像。他们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其实大都源于自卑。 譬如她能同何满舵、李兑这些江湖人士,同商队三教九流之辈和睦相处,却偏偏因琉璃一个眼神就疏而远之。莫非以琉璃的教养,为人处事会比商队那些人更冒犯,更难相处吗?当然不是,只不过是因为她对琉璃有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羡慕,而琉璃偏偏处处对她表露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