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一蘸温水,梳头女一只手抓牢长发的中端,一只手执梳,从下往上慢慢地梳…… “听讲呀……” 吴女边帮着握紧头发,边兴致勃勃地说:“项女自从进永巷后,又思挑吃又思挑喝,每天洅作得乏得了!” 馆陶翁主挑高一道眉毛,相当诧异:‘怎么,进了永巷还那么嚣张?’ “嗯,照伊格讲法,天子仅仅思贬伊本宁,但么伐认伊肚皮里格小囝……”说到这,女官的神情浮出些许异样:“伊……可以吃苦,但堂堂格皇子,哪能可以……受罪?!” ‘因此,她一个犯妇吵吃闹喝?恐怕还不止吧,她多半还要好衣裳好住处好伺候……’阿娇抿嘴歪头,有趣地眨眨眼:‘这算不算……母凭子贵?’ 明眸中流转出的含义,吴女看懂了,低下头掩嘴吃吃地笑。 “吴,吴姊……”卞女用刚换的细齿梳顶顶一心二用的吴女官,指指她抓着头发不放的手——该放手了,要梳上面的了。 “呀?哦,哦……”发觉自己碍了事,吴女赶紧松开手,好让梳头女能继续工作。 角梳按在头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 娇娇翁主安适地合起双目,享受着,等待着;入耳的,是吴女略带兴奋的声音:“听瑟项女讲最多格,就思要衅卓七子……算账!” ‘当然会找她算账,谁让卓丽君去告发了呢?’柔美的唇线,上弯——前提是,这条姓项的咸鱼能翻身。 “翁主侬想啊,伊肚皮里格毕竟思天子骨血,一旦养出倪子,堂堂皇子之母……”吴女官有越说越来劲之势。 一只手指突然抵到吴女唇前! 女官一怔,旋即看到小主人直视自己的凤眼中,闪烁着极明显的不赞成。 须臾收回食指,陈娇冲她的阿吴严肃认真地摇了摇头。 吴女陡然心惊,匆匆向四下望去:周围的宫娥宦官个个埋头做事,既茫然也不关心;唯一听得懂吴语的阿叶则远远站在室门边,看这距离该是听不到。 脸一红,吴女向小主人九十度屈膝——她造次了!只顾图一时嘴快,却差点忘了她只是个小内官,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内宫女官。 千丝万缕,终于梳理顺畅了。 负责珍饰的许女端出各色发带和额饰,请小贵女挑选。 馆陶翁主没动,摇摇头转向室门。 吴女知道小主人的意思,才想让人去端木那里催催,就见端木氏带着从人步履匆匆而至。 端木女官这次带来的衣匣内,是一领月牙白的暗纹曲裾和一条青翠色的多褶纱裙。 来回巡视两遍,馆陶翁主露出满意的笑容。 端木氏松懈下来,偷偷长舒口气,慢慢退到一边。 等贵女自几只珠宝盒中指定了发饰和配饰,梳头宫娥取过长发带和额琏,手指灵巧地几个翻转,一个简洁明快的发型就此成功。 抖开洁白的曲裾搭在小贵女肩头,吴女正想请小主人配合伸一下胳膊,人突然停住了。 愣愣地盯着自家翁主右耳后的一段颈子,错愕的吴女官两只眼几乎瞪到凸出眼眶,声线也随着颤抖起来:“翁、翁……翁主?!” 听声音不对,阿娇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大侍女。 探过一根手指,在目标上微微沾一沾,吴女紧紧张张抛出一串问题‘翁主,我手碰到的地方……疼不疼?’‘翁主,觉得痒吗?痒不痒?’‘翁主,有没有感到什么异样?’。 挑挑眉,阿娇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扭动脖颈伸手去摸。卞女眼明手快奉上一面台式青铜圆镜,举着竖在娇娇翁主头的后侧方。 ‘还好嘛……哪有那么夸张?瞧阿吴一惊一诈的……’看看镜中映出的那块要使劲找才找得到的圆斑,馆陶翁主无所谓地耸耸肩,伸胳膊让吴女继续加衣。 “翁主,翁主……可有不适?”犹犹豫豫地为小主人穿曲裾系衣带,吴女官满怀踌躇地建议:‘是不是脱了衣服认真查一番,万一不止这一块呢?’ 阿娇想都不想,直接摇了头否决——开什么玩笑,一脱一穿的,连头都得重新梳,多麻烦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