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是之依旧面色平淡,唇角挂着点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上下打量着王内侍因刑罚而已然残破不堪的身体。 “经了这诏狱的十数种刑罚还能在本王面前答本王的话,王内侍果真好本事。” “奴只是……”王内侍边说边止不住咳嗽,有丝丝鲜血自他嘴角流下:“为证清白。” 他装得着实可怜,简是之冷哼一声:“来这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清白的。” 简是之抱臂踱步,也并不着急,只如聊家常般随意开口:“让本王来猜猜,他许给了你什么,是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还是娇姬美妾……” 简是之忽而话锋一转,故作惋惜地瞧着王内侍道:“也不对,此等身外之物,王内侍若是今日便死了,又有何用?” 王内侍依旧面沉如水,对简是之的言语似乎并不在意。 简是之望向他的眸子幽沉深暗,瞧不出喜怒,良久后忽而勾唇笑了笑,轻轻抛出一句话。 “若是本王记得不错的话,王内侍家中,有一年迈老母,缠卧病榻,还有一妹妹,尚未出阁吧。” 话若飘尘,落进王内侍耳中却有如玄铁万斤重,方才还毫无波澜的面色现下已显出了万分的紧张,他圆睁双眼,直勾勾盯着简是之,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带着颤抖的声音质问简是之:“你如何知道……” 王内侍初入宫时只道家中唯剩他一人,多年来家中人也从未来此探望过,况且所托之人早已将他家中人移至了无人知晓的安全处,简是之又如何知道他尚有一母一妹?! 王内侍再也无法冷静,看着简是之微带笑意的面容,只觉通体生寒,他仿若已然知晓了一切。 “你要对我母亲和妹妹做什么?!”王内侍双手不自觉挥舞起来,拖着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声音嘶哑,乱发飘荡,恰似一头发疯的野兽。 简是之走至挂满刑具的石墙前,二指在众多刑具前依次划过,鞭子、弯刀、铁棍……一一被他略过,终于他缓缓取下一把铁钳,握在手中满意地点点头,如挑选一件宝物般不紧不慢,优雅随意。 他缓缓朝王内侍走去,唇角笑意仍旧不减,摆弄着手中的铁钳,轻飘飘道:“本王何苦为难你的家人……” 顿了顿,又道:“为难你,便够了。” 话音刚落,一声哀嚎便爆发而出,瞬时震地通天,诏狱的石壁仿佛都松动了。 江稚鱼一直从铁门外望着内里,简是之和王内侍的交谈她听不清楚,只是这一声凄惨喊叫真真切切令她心内大骇。 她从未听过有人发出这样惨烈的喊叫,亦想不出会是怎样残忍的刑罚,她极目向内望着,却只能瞧到简是之□□的背影,他立于王内侍身前,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不过少顷,一股刺鼻的浓重血腥味道便涌进江稚鱼的鼻腔内,令她忍不住直欲干呕,接着她便瞧见了她此生见到过的最恐怖的场景。 简是之转过身,脸侧是喷溅的点点血痕,连着脖颈及衣物之上,都是殷红一片,而他的右手中紧握着的铁钳上,分明是一块骨头! 江稚鱼本瞧不清楚那是何物,却在简是之移开身子那一瞬望见了王内侍耳侧正流淌着的鲜红,而刑架上的人,已然奄奄一息,仿佛仅仅余下一丝喘息的气力。 所以那铁钳之上,简是之硬生生取下的,便是一块听骨。 生生剜骨,这是怎样的残暴手段。 江稚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只愣愣瞧着简是之接过身旁狱卒递来的白色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侧的血污,面色平淡沉静,幽暗的眸子里毫无悲喜,只是淡淡的,仿佛方才那声哭嚎并不存在,仿佛方才做这一切的人并不是他。 而他手中的那块骨头却又无比清晰地刺入江稚鱼的眼中,她瞬时万分恍惚,数日相处下来,她本以为简是之不过如寻常百姓家那些顽劣的孩子一般,任性嬉闹不计后果,可如今她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只觉得胆寒不已,团团血色印在他的玄色衣袍上,竟如朵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美丽又恐怖,而他面无波澜地站立着,已与地狱融为一体。 “王爷,王内侍……该如何处置?”狱卒显然也胆战心惊,回首望着刑架上已经瘫软如泥的人,小心翼翼询问简是之。 简是之甚至没有抬眼,只将擦完血的帕子丢回狱卒手中,淡淡开口:“他已经招了。” 狱卒有些发懵,方才他在不远处听着,听得简是之对王内侍道若是他实言招供,可以饶他一命,便又小心问道:“可是……将他送出去?” 简是之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锦袍,似是不满意沾染了甚多血污,深皱起了眉,听到狱卒的询问,便道:“人已经没用了,还留着做什么?” 话毕,迈开长腿便向外走去,打开牢门时又轻轻抛下一句:“杀了吧。” “是。”狱卒当即领命,一刀便斩断了王内侍最后一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