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鹰适才踱步到云锻尸首面前,那尸首被白面盖着,一股子难闻的尸臭味,十分反胃。 蒋明远脸色发白,心头呕意翻滚,他不敢靠太近,可又不好离远了,只得站在一丈开外。 “大人,仵作此前验过一次,说后脑勺的伤是致命伤。”蒋明远小心翼翼地道。 金鹰蹲身,两指揭开白布,他仿佛闻不到那股尸臭味,没有丝毫避讳。 蒋明远慌忙双手奉上素纹丝帕,金鹰接过覆手上,他掰住尸体的下颌,扭过头看了看后脑勺,跟着又细细检查了全身。 须臾,金鹰扔了丝帕:“可还有其他线索?” 蒋明远恍然一声:“还有一张丝帕,当时被死者捏在手里。” 说着,他让师爷莫旬将物证呈上来。 洁白纹绣七弦古琴图纹的丝帕静静躺在木质托盘里,那针脚细密,上下平针,简单几下勾勒出水墨古琴的模样,既素雅又婉约,显然是女子用的。 金鹰挑眉:“女人?” 莫旬斟酌开口道:“回大人,除此丝帕,死者溺水的地方还有块沾染了血迹的石头。” 蒋明远接口道:“对,所以下官推测死者应当是先被人用石头砸了后脑勺,濒临死亡,后被推下双月湖,才致溺亡,这丝帕主人约莫就是凶手。” 金鹰不可置否,他撩起点袖子,转了圈没找到净手的地方。 莫旬机灵:“大人,这边偏堂细谈。” 金鹰跟着出大堂,在门口净了手,才慢条斯理地道:“丝帕绣工扎实,面料也不多见,主人的名讳应该和琴有关,但要说她是凶手,为时过早。” 这话一落,蒋明远和莫旬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有些不对了。 金鹰站在廊檐下,他背着手,并未在意。 那张鹰头金面,金光滟潋,让人看不见任何表情。 “后脑勺不是致命伤,”他口吻无波,公事公办,很是铁面无私,“先找到丝帕主人,凶手另有其人。” 蒋明远恍然,连连附和:“是,大人睿智,大人英明,下官茅塞顿开。” 金鹰哼笑了声,嘴角微勾,嘲弄讥诮:“尔等吃着皇粮,拿着俸禄,当为陛下、为黎民百姓分忧解难,蒋大人莫要整日喝凉茶。” 蒋明远修愧难当:“下官受教,下官受教。” 金鹰睨着他,那身玄色金鹰制式朝服,不怒而威,让人瞥一眼就心生敬畏。 “本官还有要事再身,恕不奉陪。”金鹰丢下这句话,抬脚就要往走。 “大人,金鹰大人,”蒋明远慌忙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个钱袋子恭恭敬敬地送过去,“这是供钱,望大人笑纳。” 大殷有律,直授皇帝的金鹰,不出朝入堂,不问三省六部,不管朝政庶务,故而也无俸禄可言。 是以,若京外私请金鹰出手,当奉上供钱,以示辛苦慰劳。 曾有朝臣质疑,金鹰收取供钱,若是起了贪墨之心,徇私舞弊,当如何监管。 却不想皇帝只一句:“金鹰所过之处,当如朕亲临,朕会贪墨?” 从此以后,整个大殷谁人不知,皇帝的金鹰,那才是真得了天子的信任,谁都及不上。 蒋明远心头惴惴,冷汗湿了鬓角,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他只看见一只修长骨节匀称的手伸过来,接了钱袋。 他大大地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不知大人还会在安仁县停留几日?大人若是不急,兴许这案子下官还要大人多多指点。” 蒋明远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金鹰清楚的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