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惯了,这次的行事,却连老夫都有点看不懂了。” 沈灏沉思片刻,“不是他的行事,而是他背后之人的行事——廊阁王大人。此人计谋诡谲多变,绝不会无的放矢。” 梅中书问:“倒是听殿下提起过。上次殿下说想收服此人,可否成事?” 沈灏摇摇头,“算了。据我观察,此人没有半点投诚之意。”他顿了顿,接着道,“舅舅,待此次风波一过,我准备……”他做了个杀的姿势。 梅中书闷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要除了他,三殿下便再无臂膀。” 两人说着说着又回到正题上来,梅中书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讲,如此卖力地弹劾太子,三殿下肯定是希望圣人能够对太子有所惩戒的,圣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三殿下却还是不厌其烦地遣人弹劾。沈灏点出重点:“或许,三弟只是为了弹劾而弹劾。” 梅中书想到一种可能性,惊讶道:“难不成……” 沈灏点点头,“舅舅与我想的,正是同一件事。” 太子无大罪,并无废黜之由。但若他被逼造反,那么事情便不一样了。 三王府中。 沈茂伏首案头。才结束了一天的议事讨论,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哪都酸得紧。适才有人推门而入,沈茂展展臂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进来了。 “来,替本王捏捏肩。” 卫锦之解披风的手一怔,而后在屋里找了一圈,不知从哪拿了个棒槌,也没往沈茂身上使,朝他跟前的案首一砸,冰冷道:“不过一天而已,往后日理万机的日子,还有得你受。娇气。” 沈茂摊手一笑,提着棒槌往窗外扔。以防万一卫锦之考他学问答不出来,还是先把一切看得到的武器藏起来为好。 卫锦之果然开口便考他待臣之道。 这个他经常考,沈茂背得熟,一口气背完。卫锦之点点头,“不错,有进步。” 沈茂得意,“那是自然。” 目光触及到案上堆压的折子,沈茂想起一事,问:“太子那边,人手都安插好了吗?” 卫锦之瞥眼看他,一副“我办事你不放心?”的神情。沈茂自讨无趣,撇开话题,问:“以太子的性情,只怕干不成谋逆的事来。” 卫锦之抬头道:“他干不出来,身边的人却干得出来。且到了紧要关头,性命与道义,哪个更重要?自然是性命。真到了那步,以太子的角度来看,只有活着,才是唯一出路。他不仅可以得到皇位,而且从此再也无人位于他之上了。这样的好事,摊你身上,你要不要?” 沈茂答:“问我作甚,我肯定是要的。” 卫锦之从案上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写下几个名字,“如不出我所料,用不了几日,圣人那边便会有所动静。这些人是东宫主要党羽的亲戚,所未在朝中担任重职,但只要找到理由将其诛灭,便足以达到杀鸡儆猴的程度。唇寒齿亡,东宫一党就再也坐不住了。” 沈茂静静地听他说完,沉默半晌道,“好法子。” 卫锦之丢开笔墨,斜眼睨他,忽地想起什么,沉声问他:“太子被除之后,下一个,便是平陵王,你可曾想过,或许圣人在你们二人之间,径直选了他呢?” 沈茂眯眼笑,“老子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可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退一万步讲,我这不还有你吗?就算圣人觉得我不是他心中的太子人选,那又如何?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他不选我,我自己选自己,不就成了吗?” 他这话说得极为隐晦,卫锦之却懂得他在说什么。 自己选自己,大不了谋个反嘛。 窗外更深露重,卫锦之披上来时的外衣,走到窗边将窗棂轻合,推门而出。 “殿下,看完案上摆着的《宝庆通鉴》再睡。” 沈茂恹恹地叹口气,哼,还以为这小子要嘱咐他早点睡呢。没想到竟还是让他看书。都忙一整天了,还不让人歇息,真是太无耻了。 心中腹诽万千,嘴上却是另番说辞:“知道啦。” 卫锦之满意转身,一头遁入黑暗之中。 · 半月之后,以私自运输买卖官盐为由,圣人下旨斩杀伺监令王氏等二十三个涉案之人,手段雷霆,丝毫不容人置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