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阿宝兴致勃勃打断他,“是不是和尚恰巧是那间破庙的住持,然后你们就相识了?” 梁元敬含笑摇头:“并非如此,那间破庙衰草枯杨,神像破败,砖瓦结满蛛网,已长久无人居住了。觉明小师父与我一样,是云游僧人,彼时他恰巧从海外归来,我对异域风土人情十分好奇,便向他打听,他也对我去过的河川险胜甚感兴趣,我们秉烛夜谈,直至谈到第二日破晓。他听闻我欲北上,参加那一年的画院大比,便说他也有心去东京的大相国寺看一看,我们二人便借宿在一辆货船上,一同随船北上。” “我知道啦,”阿宝晃着脚丫说,“然后你们在船上,又是秉烛夜谈,他到了东京,成了大相国寺的和尚,而你考上了国朝画院,从此成了翰林待诏,我说的对不对?” 梁元敬忍住笑:“差不多罢。” 阿宝瞟他一眼,心想你和大和尚两个人还挺亲密,秉烛夜谈什么的…… 转念一想,自己又在乎这个做什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哼了一声,看天际的流云去了。 - 大相国寺位于东京城南,乃唐初高僧慧云大师所造,其旧墟据传是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原名“建国寺”,延和元年,唐睿宗下诏改“建国寺”为“相国寺”,以纪念他践祚前的相王封号,并御书牌额“大相国寺”,此乃相国寺一绝。 到得大陈立国,相国寺已成皇家寺院,香火日盛,每月对外开放五日,供万姓交易。 今日恰值寺院开放之日,往日庄严肃穆的佛寺变得喧嚣熙攘,游客如云,隔老远便可望见热闹景象。 阿宝见了这等场面,早将正事抛到九霄云外,伸长脖子望断秋水,见梁元敬正不紧不慢地将毛驴系在梧桐树上,不由得出声催促:“你快点!” 梁元敬打了个活结,忽看着她道:“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在此处等我。” “?” 阿宝脸色黑如锅底:“你什么意思?嫌我烦了?” “不,”梁元敬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是寺院,佛光普照之地,你一介魂魄之身,若伤着就不好了。” 阿宝松了口气,心道你原来是这个意思,摆摆手道:“不要紧,我生前一没做恶事,二没杀人……” 她忽然顿住了,想起薛蘅死在她手里的那个孩子,若侥幸能生下来,应当也算个“人”了。 这么一想,她手上也算不得干净,早已沾有血腥了。 阿宝勉强笑笑,道:“算了,进去罢。” 梁元敬探询地看她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大相国寺庭阔院深,第一重山门多卖飞禽猫犬,珍禽奇兽,进到寺内,庭中多设彩幕、覃席,卖一些鞍辔弓箭、珍奇古玩之类,两侧回廊上还有尼姑们卖绣品、珠翠、头面、幞头、冠子等各类杂货,更有土物香药、图画书籍,无所不有。 阿宝看得转不动眼珠,每家铺子都要凑上去瞧一番新鲜。 寺中人流摩肩接踵,似梁元敬这般不爱出汗的人都挤得汗流浃背,阿宝一个魂魄,不必跟活人挤,一不留神她便飘走了,弄得他头疼不已,只得低声下气地求她:“别看了,先办正事罢。” 阿宝蹲在摊位前,头也不回地说:“等会儿,我看看这尾锦鲤,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你给我买一条。” 梁元敬知道倘若开了这个头,一定没完没了,便坚决不依。 阿宝气得大骂,又在地上撒泼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