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的萤火虫,又如亿万璀璨星辰,蔚为壮观。 阿宝飘上去,置身在无数漂泊的孔明灯之中,如同置身九天银河,忽然发现灯上还题了字,一手龙飞凤舞的狂草。 她一盏盏去看,见有一盏上,写的“芳龄永继”,旁边一盏上,写的“平安喜乐”,还有一盏上,写的“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阿宝双手捂住脸,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后哽咽道:“我也想你啊,呆子……” 犹记得哪一年的东京上元夜,已成了官家的赵從为哄她开心,耗费内帑钱币数万,在禁中悬挂花灯上万盏,将整个皇宫大内照耀得华彩熠熠,珠光宝气。 他挽着臂与她夜游观灯,后面跟着一条长龙似的仪仗、内侍、宫人,以及后宫的那些娘子们。 无数的灯影、人声搅在一起,迷花了阿宝的眼,扰乱了她的耳,她其实连赵從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也听不清。 那些昂贵的花灯,第二天便被宫人处理干净了,留给她的,不过是谏官们的又一次口诛笔伐罢了。 它们怎么比得上今晚的这些孔明灯呢? 这些灯,由那人亲手制作,亲手书写,亲手燃放,寄托了他对她最诚挚的祝愿和思念。 阿宝此生,再没见过比这更漂亮的灯了。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东京梦华录》、《北宋开封城史话》 第56章 夜雪 仲春, 二月十四。 梁元敬立在垂拱殿门前,仰首去看四面朱红高墙圈起来的苍穹,今日东京城的雨总算是停了, 只是天色依然灰暗着, 连金色琉璃瓦上趴着的那只脊兽都显得那么没精打采。 “梁先生, 可是有什么事?” 冯益全臂挽拂尘,诧异地回身看着他。 梁元敬摇摇头, 继续跟着他向前走, 低声说:“似要下雪了。” “是啊。” 冯益全也看了眼天,叹道:“这雪也该下了, 去岁没下一场雪, 这春雪要再不下,恐怕今年又是一个旱年。官家为了这事,夜间都愁得睡不着呢, 还让张天师设醮做了场祈雪仪式。” 身后那人又成了哑巴,仿佛他先前那句感叹只是自言自语, 而不是意在和他攀谈。 冯益全心道, 这梁大人倒真是半点人情世故都不知, 难怪混了这许多年,依然只是个小小的翰林待诏。 只不过,人家如今到底是官家身前的红人, 饶是冯益全伺候御前多年,也不敢冒犯这位梁画师, 只拣着好听话说。 “官家可盼了先生多时了,一直念叨着先生您, 只可惜年关事多, 又碰上与西夏和议一事, 便抽不出工夫来宣先生觐见。今日面圣,先生飞黄腾达的日子到了,臣在此先预祝过先生了。” 说罢,笑着向梁元敬拱手拜了一拜。 他是入内内侍省大珰,就算是对宰执重臣,也没行过这么大的礼。 按理说,就算是再怎么不知情识趣的人,也该谦让地还上一礼,可梁元敬竟对他视若无睹,堂而皇之地受了这个礼。 冯益全嘴角的谄笑顿时就有些挂不住,全靠着多年后宫摸爬打滚的经验,才不至于当场发作,心中狂骂,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尽职地将梁元敬请进了垂拱殿。 垂拱殿里。 赵從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疏,见梁元敬进来,竟亲自起身相迎,又开口免了他的行礼,吩咐冯益全上茶,一面笑着问候梁元敬道:“许久未见梁卿,似乎看着清减了许多,可是近日又发病了?要不要朕宣御医为……” “臣无碍。”梁元敬道。 赵從一怔,有些尴尬,吩咐宫人给他看座。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