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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39节


    城西北一隅,小道越走越窄,青砖石路小桥斜,马车已不便通行,裴少淮与长舟只好下车步行跟随。

    江子匀竟租住在如此偏远的民户家中,只差没出城了,无怪那日他到贡院也出了一身的汗渍。

    “大庆县江子匀江公子,可是租住在此?”报喜衙差问道。

    民户们团团围观,一男子举着手挤身出来,兴奋喊道:“那读书郎租住在某家中。”赶紧到前头引路,带衙差们找到了江子匀。

    柴房小院杂草生,院外石板布青苔,江子匀囊中羞涩,不仅租住得偏远,租住在民家,还是租住在闲置无人的柴房里,只比流浪街头稍强一些。

    一身麻衣,青年书生江子匀便倚在柴门外等候。

    见此,那几个负责报喜的衙差脸上有些沉沉,最前面那一位李差头想了想,还是笑着走了过去,核对江子匀的路引之后,高声贺道:“恭喜江公子院试榜上有名,位列第三,督学大人赐廪生!”并递上喜报。

    轻薄一张纸,是冲破困厄、洗脱俗苦的开始,江子匀接过喜报,双手微颤,脸上既有欣喜,又有些讪讪,向李差头回礼道:“辛苦诸位官差大哥跑一趟了。”

    “职责所在,再祝江公子青云直上,步步高升,金榜题名。”言罢,差头打算带人离去,免得叫这位穷苦书生太难堪。

    可周遭围观的那些百姓却不甚识趣,一涌上前跟着贺喜,扯着江子匀的袖子讨喜钱。

    哪家读书郎得了秀才不抛喜钱的呀?

    正是这时,长舟挤了过去,凑到江子匀耳畔说了几句话,江子匀顺着长舟所指望去,看见了不远处静候的裴少淮,江子匀这才对长舟点了点头。

    “江秀才请几位官爷们喝茶,官爷们跑一趟辛苦了。”长舟先掏了几两碎银,灵巧地塞进了李差头的袖袋中,又道,“还望官爷们替江秀才多美言几句。”

    “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长舟又拦住了那些讨喜钱的百姓们,喊道:“都有,都有。”掏了几把铜板子,远远地抛在院子外,又喊道,“大家伙沾沾江秀才的喜气才气,儿孙出人头地。”

    等到人散尽了,裴少淮才走过来。

    “江同学,我们又遇见了。”裴少淮作揖,又自我介绍道,“宛平县裴少淮。”

    “原来是裴案首!”江子匀惊讶之意露于言表,一时间竟忘了先感谢裴少淮替他解围,而是畅言道,“我在榜下看了裴同学的文章,单粗粗看了破题几句,便可窥见气清词雅,尤其是‘岁寒’的破题,用典之妙,叫人佩服。”

    又赶紧转言道:“瞧我这嘴,只顾着论文章了……鄙人羞惭,钱囊羞涩境地窘困,让裴同学见笑了,感谢裴同学方才出手相助,不知花费银钱几许,好叫我回家筹备,尽早归还。”

    裴少淮笑应道:“正场那日,我不也叫子匀兄见了窘态吗?”

    至于归还银钱,裴少淮已猜到江子匀是个自尊心强的农门子弟,不喜受施于人,若是说强加赠予反倒不美。

    试想,江子匀能有如此才华,居于院试第三,即便家中再是贫寒,只要他肯向族长族绅开口,总不至于要住破柴房、掏不出喜钱。唯有一个解释,他独处且倔强着,好似那砖石之下的一枚种子,顶着万钧之力也要冒出头来,露个尖。

    才会如此敏感。

    于是,裴少淮让长舟把数报给了江子匀,又笑呵呵打趣道:“看来,子匀兄下个月的廪膳廪俸,我可以提前预定一份矣。”

    江子匀位列第三,直接计入全县廪生之列,从下个月开始可以从县衙领取廪生俸禄和粮饷,免了徭役赋税,他的生活应当会改善很多。

    江子匀神色松快了许多,应道:“理应如此。”

    两人又聊了些学问,算是相互认识了。

    江子匀赠予裴少淮的那支毛笔,就放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可裴少淮心中暗暗决定,先不急着还了,总是需要些由头,才能再与之相遇。

    归去路上,长舟有些疑惑,遂问道:“少爷为何对这位江秀才如此感兴趣?”

    “段夫子曾言,穷困学子,无学堂所容,无师友教化,无书卷鉴学,无有识者举荐,最易受到湮没。在如此境地之下,仍能出人一头,可见其才学之精,攻读之勤。”

    没有好的族学,没有好的夫子,没有足够的典籍,也没有人替他们宣扬名声,相比于书香门第,寒门学子在科考一道上确实更难有所成就。

    也有出了名的,许多都是初显锋芒之后,有伯乐相助。但更多的是没有机会露出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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