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坐坐,只是说道:“樊掌柜来找本官,有什么公事相商吗?” 大有“有事你就站在这儿说吧”的意思。 卫景平这态度让樊一惶恐,他把身段放得很低:“卫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卫景平正色道:“本官为户部办差光明磊落,樊掌柜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了,倘若需要遮遮掩掩的,本官可不敢听您说道了。” 话是平常话,但叫人听了却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威压。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大官小官,樊一见得多了去了,也不是没经受过他们身上的官威,以为自己早习以为常,谁知乍然感受到卫景平身上的官员威,他心尖上没来由地微微战栗了下。 卫景平寥寥一两句话,细品起来,头一桩那意思就是他知道樊家在找刑名师爷试图为樊显荣免去死罪,第二桩表明他去一而再上樊楼找人是为户部办差,户部管着皇帝府库的钱袋子,说白了他就是在为皇帝敛财。 你不从就是忤逆云骁帝,等有朝一日有人在朝堂上提起樊家这案子,皇帝想起樊家拒绝给他银子的事,还不迁怒起来立马让刑部咔嚓了樊显荣啊。 就这两桩事情,卫景平能把樊家拿捏得死死的。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发觉卫景平这个人过于狡黠,往往只放出一般点儿口风就闭嘴了,让你不知他心底的深浅,如芒刺在背,惴惴不安。 他心想:罢了罢了,运气不好遇到卫景平,樊家注定是要破财的,饶不了,且服个软吧。 当日卫景平放出朝廷榷酒曲的口风之后他回家算了算,按照一个月百斤酒曲配额的话,樊家酒坊要出的是二百多两银子,一年也就三千两。 他甚至是这样想的,或许每年给了朝廷这个钱,日后他为樊显荣的案子磕头求人的时候,说不定会看着他这么恭顺的份上格外开恩呢。 樊一面上露出一咬牙下了狠心的神色,抱着破小财消大灾的心态说道:“卫大人上次跟小人提的事,在下怎敢不从?要是大人有空,还请赏光到樊楼坐坐。” “本官先谢过樊大人了,”卫景平说道:“只是这差事非本官一人之事,明日还要请了张、段二位大人与樊掌柜一道相商。” 樊先眼中失神了一瞬道:“那是那是,在下明日在樊楼恭候三位大人。” 卫景平:“家中地儿小,就不留樊掌柜吃晚饭了,明天见?” 樊一心头直冒冷汗:“在下不敢叨扰这就告辞了。” 他步履虚浮地从卫家出来,也不坐马车,脸色灰白地一步一步走回了樊楼。 次日卫景平放衙后并没有急着去樊楼,而是带着张永昌和段凤洲又去了京城里其他如穆家、孙家等颇具规模的酒坊一趟,见这些酒坊的掌柜没躲他,显然是昨夜听到风声了,又畏又怕笑脸:“咱们京城里头啊,都唯樊家酒坊是瞻,樊掌柜愿意听大人的,咱们也愿意。” 生意人嘛,消息最是灵通。 从这几家酒坊出来,张永昌呵呵笑着,好多天了,时刻紧绷着的心总算暂时能放松一下:“昨天夜里樊掌柜挨家挨户说了这事儿吧?” 段凤洲说道:“一定碰过头了,不然他们的风向不会转的这么快。” 卫景平心道:这樊一还挺会办事的。 没等他示意就提前把事儿给办了,这好卖得他舒坦,聪明人。 聪明人就是好,跟他们打交道真省心,他想。 七月二十八日,秋风吹淡了残暑,新秋雁来。 朝廷在京城颁布榷酒曲令,以樊家酒坊为首的酒坊,每月皆需到宫中内酒坊领配额的酒曲,按照酒曲数酿酒,如需增减要提前申报,不能擅作主张。 诏令颁发下去的三天之后,也就是八月一日,光京城榷酒曲这一项,户部当日就进账了两万多两的银子,奏折报上去,云骁帝忍不住心头的喜悦,特地传召卫景平和张、段二人去御书房说话:“三位爱卿办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