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圈里的说书先生似乎讲完了这一段,看客们欢呼鼓噪,声音高得像要掀掉这船顶一样。 少女就在无边的噪声里轻声说道:“我拦不下你。也不会不自量力。” 酆业哑然笑了,他一侧身,将少女望向人群的视线折拦在廊柱之下,而他俯低了—— 魔的眼底荡着蛊人又恶劣的笑意。 “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放过他们了。” 时琉起了澄净眸子凝他:“时家如何,与我没关系了。” “但你还是不忍心看时家满门被灭——凡界任何一家,即便是举家为恶、但凡有一人无辜,你都不忍心,是么?” “……” 时琉抿了抿唇,落开眸子。 她努力做出什么都不在乎不关心的漠然,可却被一个魔拆穿得轻易。 “那便我杀,你救,”酆业嘲弄地一勾唇,“你医术不是很好么?我多杀几人,你多救几个,就当我替你积不世功德。” 时琉被他荒唐的歪门邪道哽住,仰头去看他,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哪有人这般积功德的? “怎么,要谢谢我?”酆业谑弄弯眸。 再告诫自己别上当也于事无补,时琉终于还是气红了脸,别开:“你当真是魔。” 义愤填膺,可还是压低声的。 酆业更不禁扩了笑,他笑得厉害,也跌折了腰身,几乎要俯靠到被迫倚着木质廊柱无处可退的少女的身上来。 所幸还有握笛的手懒懒撑在少女头顶。 再近,也还是隔着一截。等笑罢,他垂着纤长密匝的羽睫,入蛊似的凝着时琉被朝霞染色的面颊,低低地说:“时家,我总归是要去一趟的。你若不喜,晚些就是了。” 时琉避他眼眸,睫毛微颤。 酆业:“时家的人,不自寻死路的,我可以不杀尽——就当为了我的小侍女,饶他们一命。” 时琉有些意外:“为…何?” “怕你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住在将来某日为妹妹复仇,趁夜里拔刀刺我。”酆业懒洋洋说。 时琉才不信:“你怎么可能怕我。” 酆业勾了勾唇,眼神却是冷的:“我不怕你,我怕我杀了你。” “?” 时琉微怔。 “世上俗人多无趣,你这样的小侍女,若死了,我去哪儿找第二个?”魔直回身去,作势欲离。 走一半他忽停了,抬眼,“哦,还该有个报酬。” 时琉:“什么报——” 下颌被迫一仰,话声被薄凉的唇瓣堵了回去。 少女呆住。 近在咫尺,魔眼底愉悦恶意翻搅燎天。 可魔又不够满意。 趁呆呆的小侍女没回过神,他轻张开唇,舌尖抵着齿尖,克制又用力地咬了她柔软的唇瓣一下。 时琉一抖,眼神惶然仰起,要推开,但死死握着手忍下了。 “就这个报酬。” 魔心愉退开,一挥袍袖,转身上楼了。 “……” 时琉僵在原地,没跟上去。 可惜,一个吻换回来的魔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 三层楼梯前,酆业止身,侧过颜瞥向廊柱角落。 笑意从他漆黑眸里褪去,一道红黑相间的衣影像投入两泊深不见底的墨潭,冷漠躁戾的阴翳正取而代之—— “你再敢对她露一丝杀意。” 话未说完,酆业已停了声音。 他知道对方明白。 偏文是非笑拍着三层的木质围栏走近,一步一停,嗜血眸子更红得妖异瘆人:“我若敢,你要如何?” 酆业冷淡睨他:“那下船以后,你来不及杀任何人了。” 文是非一顿,脚步也停下:“你确定,你现在还有当初一半的实力?”他轻眯起眼,目光威胁地打量那袭清寒白衣。 “没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