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在案后死寂般的坐着,过了片刻后,他才问:“为什么呢?” 沈蕴玉听见这位刚继位一年半的天子发出了疑问:“为什么呢?” 沈蕴玉垂下眼睑,一如既往的平静,他道:“臣猜测,江大人是想搅乱时局,以此重回朝堂,假铜币一案涉案甚广,若短时间内不能破案,会造成国本动荡,恰逢南方水灾,天灾人祸一起,必生大难,若此时,江大人力破此案,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重登宰相之位。” “以天下苍生为石,登天梯。” 沈蕴玉的话是毫无证据的猜测,却也是最符合眼下情况的猜测。 顺德帝只觉得胸口处又被捅了一刀。 他恍惚间明白了他的父皇,先帝曾与他说过的话。 帝王最不可求的就是爱与真情,他就算是曾经拥有过,也会在日后渐渐失去,他就算有世间最大的权利,也根本挽留不住。 他的亲人与他的友人,迟早会在时间长河中变成另一幅模样,昔日那些情谊,也都会渐渐被消磨,他会变成一个权衡利弊的君王,而记忆里的那些人都会渐渐模糊,变的与他的皇椅一样冰冷。 物是人非。 “朕知道了。”顺德帝闭上眼,压下涌上来的酸涩。 他本欲将江逾白丢出京城,永生不见到江逾白,以此来留江逾白一命——与皇室女厮混啊,放到何人身上,都是该杀头弄死的大罪,可他还给江逾白留了个知府的官身,就是顾念当初的情谊,但他没想到,江逾白把他的情谊丢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了一脚。 “按律办吧。”顺德帝道。 按律办,江逾白要死,其家人男子流放两千里,基本就流放到漠北或西蛮去,充作苦徭,死也不得离开半步,其家人女子入教坊司,四十岁后方可离教坊司。 沈蕴玉低头称“是”,一般这个时候,他就该离开了,顺德帝心情不好,不能触霉头,但他还记挂着赐婚的事,便把何采先扔出来挡刀。 沈蕴玉道:“此次案件,何大人功劳甚广,不知圣上想如何处理?” 他在暗示何采的女子身份。 顺德帝睁开眼,拧眉想了想,道:“唤何采进来。” 何采刚才一直在偏殿候着,顺德帝一唤她,她便进来行礼。 “功过相抵,允你继续在朝为官。”顺德帝盯着何采看了片刻,道:“你为本朝特例,何爱卿,日后且要为国忧心,为民操劳。” 何采叩谢圣恩。 赏完了何采,顺德帝一眼瞟见沈蕴玉,又记起来了他之前许给沈蕴玉的赏,便道:“沈爱卿可有何想要的?”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沈蕴玉圣恩浓厚,官职已升无可升,待遇也是独一份的,皇权特许他可直入皇宫,再要封赏,就只能封王了,便只能问问沈蕴玉想要什么了。 顺德帝赏何采的时候,沈蕴玉一直立在一旁,八方 不动,仿佛不在意顺德帝的赏赐一般,等到顺德帝开口,沈蕴玉才道:“臣蒙圣上隆恩,已是大幸,本不该居功讨赏,但有一事,为臣终身之事,臣想请圣上赐福。” “哦?”顺德帝挑眉道:“还请爱卿说来。” 沈蕴玉便道:“臣这些时日去调查假铜币案的时候,与石家三姑娘生情,想请皇上,为沈某赐婚。” 一旁刚站起来的何采震惊的扭过了头。 什么? 咱们三个不是一起查的案吗? 你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我竟眼瞎至此吗? 何采想起了她当时因为石清莲说的话而去门口跟沈蕴玉卖蠢的事儿了,顿时两眼一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