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泉没说话。看着这样的他,方才那种快感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他莫名愤恨的怨懟。 他以为自己才是狠心的那个,却没想到徐瑾泉竟比他还狠。离开的这十几年间,他无时无刻都被这份思念束缚着,没有一分一秒摆脱过,没有一分一秒曾试图摆脱。但他呢,却是让『于敬』这二字跟他毫无瓜葛,切割得乾乾净净,那晚说得那样真心实意,那般深情动人,原来和别人对他的想法、对他们两人的想法相比,根本无足轻重。 徐成誉见徐瑾泉没说话,大概是想缓和气氛,和方云惠开始渐渐将话题转到了于敬和徐清雨身上,于敬和他们聊了些徐清雨在学校的状况,说徐清雨表现得如何可圈可点,研究又是如何认真负责,几句话便把他们夫妇俩哄得心花怒放,晚饭便在这般融洽的气氛中渐入尾声,这之间于敬却是没再看徐瑾泉一眼,而在方云惠将饭后水果摆出来时,于敬称自己想去趟厕所,藉此离了席。 洗手时,于敬才发现自己竟是一脸的狼狈。 看着镜中毫无生气的面容,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高三时的那段日子。同样的一张脸,同样地毫无血色,如今过了十几年,竟又出现在他眼前,彷彿这十几年只是一场空梦,而他仍旧是当年那个关在房里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 低下头,于敬不想看,也不敢再看。 这里不是当年蜗居的房间,而自己也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何苦。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思考起别的事情,例如徐清雨和徐瑾泉的关係。他回想了下高中时的事,想了想才忆起以前竟是见过徐成誉的,只是如今年迈了些,他甚至还想起徐瑾泉的母亲,无论是什么样子也不会是现在眼前这位。不用开口去问徐瑾泉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敬也明白了。 明白后,却又是一阵对岁月的无力。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了解徐瑾泉,了解这个人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了解这个人家里有哪些人又发生了哪些事。他自以为还了解他一如当初,想不到竟是错了。 错得离谱。 若他没有这份自傲,或许,或许他会发觉徐清雨和徐瑾泉的相似不是巧合,那种让他不禁深陷过去的既视感也并非偶然。他现在晓得了。然而,在他意识到、了解到、明白到这点后,他不禁深深地为自己感到悲哀。 那些逃离徐瑾泉的理由、拒绝徐瑾泉的藉口最终竟又让他回到原点,要他如何不觉讽刺。十几年的时间,他非但没有就此忘了这人,过上自己的日子,反而让此人常驻于心,徘徊在午夜梦回间,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放下、终于前进了时,却又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枉然,终究自己还是在原地踏步,从未真正地走远过。 聪明如于敬,他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过去,他曾以为爱情是个随机变量,离散连续与否,总是在给定样本空间中的一随机数值,只是好巧不巧,那年的他抽中了徐瑾泉。 如今,他却明白爱情是个对射函数,在两个有限集合内,彼此都是彼此唯一的对应数值,而他和徐瑾泉就这样各存在于函数的两端。 原来,在他感情的另一端,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只会有一个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