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走,我想我都会发狂吧. 舅舅坐在书桌前,妈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舅舅看着妈妈,关切的问: “那你有没有接受他们的聘书呢?” 妈妈用手支着额头,几许苦恼的说:“我是很想搬回美国来,但又有点觉得东岸太远了,如果带妈妈一起搬来,气候也得是考虑之一吧?” 我大吃一惊;妈妈要搬回美国来!?那我呢?我是说,那我的骨灰呢?! “妈妈的问题我觉得比较小,“舅舅说:“她可以搬来我这里,我应该不会轻易搬离这边吧,倒是,“舅舅深思的换了一口气:“要建立一个事业基础很不容易,你在台湾发展得已经相当不错,放弃了可惜….” 妈妈苦笑了一下:“他们早就想叫我搬去伦敦,我是为了桐才留在台湾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出差跑得这么辛苦?我本来想等他高中毕业后让他回美国唸大学,我再考虑自己的工作据点,结果…..” 提到我的名字,他们两个人都深深长叹一口气. “那你考虑去伦敦吗?如果妈妈的问题交给我的话?”舅舅问. 妈妈沉吟着;她的态度让我紧张起来,如果我仍然有一颗心脏的话,一定是跳到要从嘴里弹出来吧. 妈妈停了一下,然后轻轻点点头,低声说:“应该会吧,“她又叹一口气,再发声时语带哽咽:“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在那里住下去,就算我不常在台湾,可是那里到处是桐的影子,就算搬个家,还是在同一个城市…..”说到这里,她一滴泪水溢出眼眶,没有再说下去. 在同一个城市….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爸爸,当年爸爸离开我们,妈妈也是马上决定搬离美国,噢,妈妈….我心里是无尽的抱歉和内疚,我的妈妈,一生要经过多少次亲人的生离死别呢?我在她身旁,但是没有办法安慰她什么,我不由得恨起自己来….这是怎么样的一场混乱啊….. 而且,更混乱的是–究竟妈妈要搬到哪里去呢?我不能说我不希望能够仍然跟妈妈在一起,可是–彦,那让每个人心痛的台北市,彦是在那儿啊…..妈妈会把我的骨灰葬在台北,而不带着我天涯海角吗? 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子里冒出来;如果我知道要怎么”托梦”就好了;但是,问题是,我知道我要什么吗?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答案,那我有什么好讲的?还托什么梦? 我要的是什么?恍然间,一个念头像水中的气泡一样浮出水面–如果妈妈在舅舅这个城市里找个工作如何?在舅舅家附近买个房子,靠山面湖,气候宜人,外婆的问题也解决了,那我….. 我怔在这个念头上;随着气泡上升的,还有一张和煦如夏天的阳光一样的面孔,他闪亮的眼眸盈盈注视着我,一抹灿烂的笑意在微扬的嘴角….. 麦可….我不禁喃喃地唸出他的名字…. 我神思恍惚在那个念头上,感觉心里纷乱的挣扎,舅舅和妈妈的对话完全没有进到我的脑子里,直到妈妈叹一声,说: “总之,后天一早我就动身了,先回去,其他的事,就再说吧.” 后天一早–所以,等于是还有一个白天两个晚上,妈妈就回台湾了,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要见到彦了! 我心里一动,没有办法形容那究竟是兴奋激动,还是七上八下,我只知道脑子里紊乱如麻,烘热又酸楚……. 我不自觉的叹一声,回过身去,举步要踏出这个房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已经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要回去了,我该给妈妈和舅舅一些谈话的隐私,我想–想回去湖边找麦可,告诉他我什么时候离开….. 想到跟麦可的分别,脚步颓然的沉重起来….. 我刚离开门边,还在走廊上,就听到舅舅的声音传出来: “结果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那个孩子”?!我不禁一怔,顿下了脚步;他们在讲谁? 我听到妈妈叹一声,说:“还是一样,我想他大概就是这样了.” “是植物人吗?”舅舅问. “大概吧,这真是作孽.” 就算没有看到妈妈的脸,我听得出来她的语调中惋惜和忿怨的矛盾;我觉得脑中好像有一个火山,冉冉灰烟在山口繚绕,是火山就要爆发前的先兆;究竟他们在说谁呢?!我的心头,不觉紧绷起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