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会杀人,但杀的都是惹他的人。而且,对着自己时,仍然不隐藏本性,看不起就是看不起,仍然是曾经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理智上,她虽知道齐朔与旧时全然不同,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但日子一长,理智也有磨钝的时候。故而,她原先当小姐时,对着他的种种大胆想法,慢慢有了复苏的迹象。 “好!我这就去跟吹羽说。”观云高兴地起身。她也想看将军。将军长得极好看,看着就让人高兴。 观云与吹羽已经混得极熟。 她说韶声要跟着守军迎将军回城,吹羽便很快地筹备起来。 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小姐……”吹羽支支吾吾地向韶声回报。他如今也跟着观云,叫韶声小姐。 “我与府中几位长史并主簿大人讨论过,说是……小姐如今身份微妙,与将士们一道迎,或许会……不合规制。建议小姐还是坐马车,缀在后面,不惹人注目。” 因着之前一口答应了观云,突然又变卦,使他心中有愧,对着韶声没什么底气。 “也行啊,外头日光刺眼,坐马车还能避一避……”观云说。 “不必了。我们不去了。”韶声却突然出声打断。 拒绝得毫不客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了这是看不起她的意思,明明应该同观云一般,觉得这没什么,能看就行,在哪里看都是看。 或者去找元宝理论,至少要个说法,要他们道歉。 但韶声就是心里不舒服。 以至于兴致全无。 直到齐朔踏入西苑。 韶声为花浇水,心情却如同花土,不舒服地板结着。 齐朔站在她身旁,也不提醒,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韶声蹲得累了,起身,准备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薄汗。 “用这个。”齐朔将一方干净的白帕,递到她眼前。 此时,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不见分毫。手指洁净修长,指尖红润,衬在素白的帕子上,反倒像个文弱书生。 韶声刚准备接。 抬头见是齐朔,又硬拧着不接了。 “怎么又生气?”齐朔问。 韶声不想让他看穿自己的情绪,连忙接过齐朔递来的帕子,嘴角挂上勉强的假笑:“将军恕罪,我侍弄花草入迷了,一时没注意将军来。” ”听听,这恕罪都出来了,真是好大一顶帽子。还嘴硬说没生气。“齐朔笑着直摇头。 虽然是玩笑之语。 却像在韶声心里凿出了一个口子,使其中的不舒服全涌了出来,越涌越多,汇集成委屈的洪流。 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就是生气了,你管那么多! 但不知是被理智,还是别的东西,一把拉了回来。 理智告诉她,怎么又得意忘形了?在如今的齐朔面前,不毕恭毕敬地好好伺候,难道还想摆什么小姐派头,不要命了吗? 至于别的东西,是曾经住在她耳朵里的蜂群。 它们沉寂了许久,在此刻,却像约定好了一般,突然同时开口,嗡嗡地念着: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 韶声本以为它们消失了。 “将军……说笑了。”韶声艰难地开口,似乎是蜂群又钻进了喉咙,将喉咙揉捏成各种形状,操控着她说话。 然后,蜂群牵着韶声的四肢,迫使她作出行礼的姿势。 它们甚至比韶声本人,更懂礼数。 使韶声的姿态,优美、谦卑、恭敬,无一丝逾矩。 “你何必如此。”齐朔收起玩笑的意思,语气瞬时冷淡下来。 “将军是主,我敬将军,是本分。”韶声仍朝着齐朔行礼。 “……” 齐朔沉下脸,沉默地看着她。仿佛浓黑的乌云遮蔽日光,重重向地面压来。 “将军在外奔忙,今日刚回府,定然辛劳疲累。若将军不弃,我愿……侍奉将军。” 不知是不是蜂群吃掉了韶声的畏惧,她原先是很怕齐朔这样的,见着就腿软要跪。 但此刻,她迎着齐朔的目光,声音十足客气。 “将军,请。”韶声柔顺地低下了头,露出一段盈白的脖颈。 齐朔的面色更沉。 书生青袍之下隐藏的凶戾煞气全然逸散开来。 仿佛之前的玩笑模样,全是幻像。 修长漂亮的手指却如同铁钳,死死抓住韶声露出来的那段脖颈。 手背上青筋浮现,手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