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韩舟的部分,细致到每一个眼神交汇的细节,苏弥历历在目。 她记得他们在音乐教室排练,苏弥坐在后面偷偷地瞄他,韩舟也回过头,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她记得她常常去韩舟的班级找他,等他放学回家,明明是想跟他一起走一段路,还要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探□□题。 苏弥心里的韩舟是一个低调温润的人,在她心底,他永远是那个宠辱不惊的少年。 他安安静静弹琴的样子成为她平淡青春里一座精美的丰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异样呢? 一年前,一向对她态度忽冷忽热的韩舟,忽然向苏弥示好告白,起因是苏弥给他制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而在演艺圈沉寂多年的韩舟,顺利地借着苏弥的东风,他遇到了更多行业内的伯乐。 她有时也会想,是不是被利用了? 可是她认识的、接触到的韩舟分明不是那样急功近利的人,遑论利用她做跳板。 苏弥会下意识提醒自己,是她多虑。直到此刻,饶是韩舟的声音再淡泊平静,她阴暗的揣测挥之不去。 人都是会变的吗?或者说,是懂得隐藏的。 虾滑烫喉,苏弥忍痛咽了下去。 - 翌日晚七点,芳台音乐厅。cloud交响乐团巡演的最后一场在燕城准时举行。 长达三个小时的音乐盛宴落下帷幕,音乐厅内掌声雷动。 谢幕谢了不下五分钟,观众开始退场。在下场区的甬道,江云高高举起她的长笛:“圆满完成!回家回家!” 跟在后台合影交流的同事比起来,苏弥显得很平静,眼中有一线倦怠与隐隐消沉。 大提琴被还回仓库,她坐在休息室卸妆,却在摘了一只耳环之后,她气馁地停下了动作。 室内的暖气蒸在她裸露的肩臂,在光亮之下,镜中人顾影自怜,肤白似月。皎皎的面色即便被妆容覆盖着,不难看出几分颓然跟苍白。苏弥抿了抿釉面的唇,薄薄亮光已然褪去了一层朱砂色的鲜艳。 放置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韩舟在中途发来的消息: 【抱歉小早,今晚有重要的工作,可能去不了了。】 小早是苏弥的乳名,她说过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因为能带给她暖情的宽慰。但在韩舟目的鲜明的滥用里,显然已经失效了。 苏弥的手放置在颈间,指腹触碰在韩舟送她的项链上。 是一朵小巧的碎冰蓝玫瑰。 他说这花衬她,她应该是蓝色的,优雅里又掺一道隐秘的忧郁。 苏弥很喜欢这一句形容,因而她甚至忘了,韩舟自始至终没有问过她喜不喜欢,他只说她应该?是这样的,于是轻而易举,就用精致链条将她的心锁住。 怎么会不失望呢? 巡演接近一年时间,她跑遍世界各地,每一回他都给出承诺,又每每失约。 苏弥再有耐心一个人,也架不住对方几次三番的失信行为。 她认为作为女友,她的脾气已经足够好。 嗡嗡一声——外面呼啸的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 苏弥起身去把窗户关上,隔着玻璃,她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芳台音乐厅建在燕城富人区,对面是一座豪华酒店。酒店的顶层,一边是露天的bar,一边是法国餐厅。前几年苏弥过生日去过,华而不实的一家店,菜品很一般,但适合观景。 譬如此刻,坐在那里酌一杯酒,从落地窗俯瞰扬扬的雪落满城市,一定很美妙。 苏弥看向光晕下的一对男女。 男人擎着酒杯,面带微笑,杯口倾斜,碰一下对面佳人的杯。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心口中,苏弥在那一瞬间赶到深深的乏力和心悸感。 “韩舟……” 是他。 他的衣服,他的笑容,对面是他已经努力撇清过关系的童小园。 原来他说的要紧事,就是陪富家小姐吃饭? 果然、果然很要紧。毕竟万一贿赂不好金主,人家可能翻脸把他的场地给封了,让他再也办不了演唱会也未可知。 苏弥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她跌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喘息,脑海里回荡昨天他那一通轻飘飘的荒唐解释。她怎么就真的相信了呢? 休息室里没有人,苏弥被暖气蒸得泛起头晕,恶心想吐。眼见对面两人起身拎起外套要离开的架势,她也不顾身体虚弱,迈步就往外跑去。 碰到刚拍完照高高兴兴往里面走的一群同事。 江云一惊:“哎,苏弥。你去哪里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