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间屋子随你们分配。”谢兰胥说,“桃子,收拾一下。” 桃子立即放下手中水壶,拿着抹布进了谢兰胥示意的三间屋子。 嘉穗打心底里还认为自己是荔知的丫鬟,她当然不肯让别人的丫鬟来为荔知收拾房间,连忙跟着桃子一起进屋收拾去了。 荔慈恩看了看谢兰胥,又看了看荔知,牵起还呆愣愣杵在一旁的哥哥,快步走向空屋方向。 到了空屋门口,她停下来转身朝谢兰胥喊道: “殿下!荔知姊姊为了来这里,被鲁少爷打了鞭子!” 不等荔知说话,她就拉着荔象生一溜烟地蹿进了屋里。 只剩荔知和谢兰胥四目相对。 “过来。”谢兰胥转身进了二院的一间屋子。 荔知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人来为他布置房间,再也没有文雅的竹园,这里空空荡荡,纤尘不染。有种无人之境的寂寥。仅有的桌柜和床还泛着水光,一张湿润的抹布搭在凳子上,看得出扫除才刚刚结束。 谢兰胥将门插上门栓,从角落的木柜里拿出一罐药膏。 “脱衣服。” “殿下,我可以自己……” “你不信我”谢兰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荔知哑口无言。 “脱衣服。”他再次说道。 即便是在说着不容置疑的话,谢兰胥脸上的表情依然平和,仿佛在告诉人,他是一个宽厚的人,即使遭到拒绝,也不会因此多想。 荔知却清楚知道,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她好不容易在谢兰胥心中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崩塌。 荔知背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将手伸向衣领。 手臂的动作牵引了背部的伤口,荔知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就在这时,一只带着冷意的手按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在她手背上停留了片刻,示意她不要动弹。 谢兰胥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她的身上。两只同样寒凉苍白的手轻轻解开她的领口,顺着肩胛骨缓缓落下。 一层,又一层。 里衣剥离的时候,荔知感受到皮肉撕扯的疼痛。她那曾经被郑恭打得血肉模糊,如今又一次血迹斑斑的后背,毫无遮掩地出现在谢兰胥眼前。 为了达到目的,她牺牲了很多,非常多,她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所有。但那些牺牲,几乎无人知晓。只有这留下狰狞伤痕的背,象征了她一路丢掉的东西。 她甘心情愿受这一切苦难,但她不愿承认自己的痛苦。她不能直视自己的脆弱,正如她每次沐浴时特意避开这些鞭痕。 藏在衣服下的伤痕就像她藏在内心深处的软弱,暴露时引起她强烈的耻辱感。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落在她炙热的后背。 她紧咬牙关,克制身体的颤栗。 这是谢兰胥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背。和描述燕婉之私的诗词中处处皆是的香艳相比,荔知的背让人难以联想到旖旎。 她的背更像是一幅让人陷入沉默的画卷,三条红肿渗血的鞭痕横亘在无数旧的疤痕上。这三条只是皮外伤的伤口或许还不算多痛,但剩下那些愈合后依然像山脉般的伤疤,起伏交叠,诉说着她的经受的一切。 他深深记得,那个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下午。 天地如此喧嚣,人们的议论声,马鞭的抽打声,簌簌的风声,脚步的走动声——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谢兰胥不知道什么是痛,但他知道对其他人而言痛是什么。 痛是眼含热泪,痛是心如刀绞,痛是浑身颤抖。 只有在荔知身上,痛是强忍不说。 “你也感受不到痛” 他一派单纯至极的好奇,丝毫没有旖旎调戏之意。 荔知没有回答,但他知道答案,他只是不可思议罢了。 从出生到现在,只有荔知一人,让他不可思议。 谢兰胥打开药罐,用手指抠出药膏搽在荔知的伤口上。他不知道疼痛的概念,更不知道伤口上的疼痛会加倍放大,第一次搽着药膏的手指刮过伤口时,荔知本能地战栗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痛觉,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疼痛,停顿片刻,再上药时,力度不由自主轻了许多。 “殿下不必勉强。”荔知忍着疼痛说。 “勉强什么” 荔知说:“荔知自知后背丑陋,恐脏了殿下的眼。”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