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热闹非凡,云楚忱却觉得浑身冒凉气。 然而大皇子还在跟她这个近乎陌生的人吐露心声。 他眼望着西市长街的万千灯火跟人群,习惯性的半眯着双眼,说道:“相比白天,我更喜欢长安的夜色,一夜灰暗都将隐没其中,看起来,比白天更干净。” 说着,他转头看向云楚忱,微微低头,问:“你呢?” 云楚忱品味着大皇子话中的深意,小心回答道:“楚楚并无殿下这般感触,只是身在何方,随遇而安即可。” 大皇子莞尔一笑,“你小小年纪,倒是十分看得开。” 这话衡阳郡主也说过,说她年纪轻轻就活的如此明白,毫无意趣。 当时云楚忱不懂得,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对,没有人活的的容易,即便身处高位,哪怕是坐拥天下的皇上,也有无数烦恼相扰,哪怕雍容如王皇后,也是日日小心筹谋,不敢有丝毫松懈。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可愁的呢,谁人不是这般活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然而,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让她在意的人和事多变得越来越多,于是这份通明豁达,也随之变得易碎。 她垂眸答道:“楚楚只是年少不知愁罢了。” 大皇子闻言哈哈大笑,引路人侧目,他却毫不在意,负手迈步,朝街口走去。 云楚忱重新上了马车,跟着大皇子的马并行,一步步往云府的方向挪。 潋月忍不住小声在云楚忱耳边嘀咕:“这速度,比咱们走路快不了多少。” 云楚忱也很郁闷,大皇子这等行径,不是劫持胜似劫持,软绵绵的招式,让人躲不掉,推又推不回去,只能受着。 大安风气奢靡,此时又还没到宵禁的时辰,外面行人不少,寻欢作乐的人更多。 偶有一两句歌声透过小楼中传来,被流动的风送进耳朵,断断续续,温柔妩媚。 “青缸挑欲尽,粉泪裛还垂……” “未尽一尊先掩泪……” “情声两尽莫相违……” 云楚忱正在出神,就听大皇子说道:“分明是凄清断肠的曲子,却唱出了无尽繁华淫靡。” 云楚忱一怔,细细听了几句,原来唱的是一个侍女即将离开自己的主人,情愁难抑,月夜借酒消愁。 她失笑道:“不过是欢闹的场合,凑个意趣,殿下何必太过当回事。” 大皇子没听进去这话,瞟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厌恶的皱起眉头。 云楚忱透过车帘缝隙看见他的表情,心道,这人还真是难以捉摸,刀光剑影都难以撼动,却将这么点小事放在心上。 一车一马沿着宽阔的街道行进,离开闹市,速度终于快了起来。 云楚忱暗暗松了口气。 待到云府门口,她走下马车,就要跟大皇子告辞,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手腕,将她往身后一带。 云楚忱下意识抬头,就撞进一双满是担忧防备的眼睛里。 担忧是对她的,防备是对大皇子的。 晋亭来了。 大皇子见晋亭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晋亭出现或者不出现,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晋亭紧抿着唇拱手行礼:“大殿下。” “元直。” 大皇子亲切的称他的字,笑容亦是和煦。 “这么巧。” 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