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锣鼓喧天,唇边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讽笑。 要说时移世易,顺安帝的遗体才入土没多久,皇宫此时的喧嚣似乎就盖过了彼时的哀默,这世上没有谁的生死真的那般重要,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百官高呼万岁,匍匐跪拜,跪的不过是这龙椅,是这玉玺,而非是某个人,也并非是他谢宿白。 但那又如何? 他终于是坐上了本该属于父王的位置。 父王母妃教他立身之本,处事之道,教他何为君,何为臣,何为百姓,何为子民,为的不正是有朝一日的今天么? 而今他总算是把这颠倒的世道拨回了正途,他坐在这里,才是天理! 吴升在旁小声提醒道:“皇上,该让众大臣平身了。” 谢宿白轻轻看过来,眼里的冷漠轻蔑未退,吓得吴升一个激灵,匆忙将脑袋低下。 他本在九真庙那场变故时就被锦衣卫拿入诏狱,可许是那会儿事多,锦衣卫没能顾得上他,便久未处置,吴升只能说自己命好,正逢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又被新帝瞧上,留下做了贴身内侍,峰回路转,竟是保下了脑袋,官儿也没丢。 他可不能再得罪新帝。 可新帝同先帝不同,先帝是个蠢货好忽悠的,新帝却心思深沉,尤难揣摩。 吴升伺候了他几日,便常常被他眼里来不及收回的冷霜刺到,但你再仔细看,又会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可那瞬间太可怖,就像是刀尖擦过侧颈,命悬一线。 他需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心行走御前,不似从前随意了。 这会儿,谢宿白请了百官平身,命光禄寺移宫摆膳,筵席开始。 按理说,先帝刚驾崩不久,不该如此铺张浪费,即便是新帝登基,也该低调行事,然而今日这场登基大典可谓隆重奢侈,是先帝看了都要气活的程度。 但这全是内阁的意思。 前方在打仗,皇位空置已有些时日,早就令大雍江山摇摇欲坠,没有皇帝,城就是空城,民心不定,内忧外患,简直是雪上加霜。 如今大摆筵席,不仅能平定民心,更能稳定军心。 谢宿白很配合,在席上坐足了一个时辰,但一整日的登基大典已经让他身体透支了,面容难掩疲惫,阁老见他身体不适,只怕这个新皇帝又出个什么好歹,忙招呼他回宫歇息。 傲枝给他披上了毯子。 才不过是深秋,他便又开始畏寒了。 谢宿白不住重华殿,而是住在太和殿旁的乾安宫,这才是历来皇帝居住的正经宫殿。 宫里已经煨好了药,就等谢宿白回来喝。 银妆等小丫头动作麻利,这些都是平日做习惯的事。 可吴升看不习惯,每回见谢宿白眼都不眨喝下一大碗药,他都苦得直皱眉。 每日药汤当饭吃,他都觉得新帝这身子撑不过一两年,甚至撑不过来年的春天…… 思及此,吴升忙给自己招呼了一巴掌,呸呸呸! 吴升正胡思乱想着,殿外倏地传来一阵吵嚷,是沈青鲤来了。这位沈公子与皇上私交匪浅,每回都不予通报便直往内殿闯,这会儿又被小太监拦在殿门外。 谢宿白眼一瞥,握着玉勺说:“让他进来,以后无需拦他,兰序有轻重,没有急事不会乱闯。” 吴升心说可不是这样的,但嘴里还是忙让前殿放行。 沈青鲤火急火燎掀了帘子,把吴升撞得踉跄两步,礼都没行,只听他说:“赵庸不见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