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痛陈顾珩多年独霸朝纲,以文道蛊惑人心,一边不顾隔壁的燕帝尚未宾天,已然贺祷起陆起章大业将成,甚至商议起新君年号。 陆起章听着他们越发荒唐的议论,皱了皱眉,手中的玉杯扣在桌上,发出清泠一声响。 登时众人噤声,无人再议。 陆起章清了清嗓子道:“顾珩其人本性奸诈,门生众多,且天下学子先前大多受其蛊惑,人言可畏,诸位大人,顾珩一日未除,你我便不可掉以轻心。大燕的将来,还要依仗诸位扶力啊——” 这话已然透得明白,堂中各臣子能混到今日的地步,自然有几分本事,一听此话,心中大概有了分寸。 不乏有些沾沾自喜的,面上都显现出了欣喜。襄阳王一向不显山不露谁,放在早前,没人以为他能有什么抱负才干,可谁能想到,最后的赢家居然是襄阳王。 若改日大燕换主,今日在堂中的这些人,便是扶持新君的肱骨之臣,何愁荣华富贵难享? 其中领头的上前一步:“王爷的意思,臣等明白。顾贼当诛,臣等能为王爷做的,便是让世人都明晓顾贼的罪过。” 陆起章不再多话,只投以赞许的目光。不出半个时辰,这几个臣子便浩浩荡荡地为顾珩列出了几十条罪状。 除了目无君主、专擅朝政之外,更多的是莫须有的罪名,诸如狎暗娼豢娈童之类,也一并安加上去。 陆起章接过布满顾珩罪证的竹筏,微颔首道:“许。” 不消会儿,外殿一名侍者走进来在陆起章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着那人说话,陆起章的眉头高高一挑,直到侍者说完站在一旁,陆起章扫了眼殿中群臣,展颜道:“今日劳烦各位大人了,本王还有要事待办,诸位先请回吧。” 群臣心有疑而不敢多言,应允后纷纷离去。 人群散尽,陆起章冷笑一声,从位子上起身,掀袍向殿外走去。 “该去看看我大燕的好丞相了。” 大燕的天牢为顾珩再次启开,幽闭的甬道,一阵衣襟摩擦而过的风都能扬起蔽眼的尘埃。 陆起章在兵卒的引领下掩鼻而入,霉斑混合着血迹,陈旧的稻草味裹挟着腥臊袭来,陆起章下意识的想作呕。 蒋氏见状连忙搀扶:“王爷,这天牢已有几年不用了,不如将那逆贼提出来审,也省得您的麻烦。” 陆起章甩开了他的手,略有不满的回道:“天牢无天,自古入了天牢的人,便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这个规矩,不能破,他顾珩也不配。” 蒋氏不再言语,而是沉默着跟随在陆起章身后,踏过这曾囚过无数生命光景的牢狱。 待曲折几弯后,眼前是一道深不可察的长廊,长廊晦暗无光,陆起章的一声轻咳也惹来一阵回音。 长廊的尽头,就是顾珩的囚房,天牢天号,仿佛是对顾珩此人最后的尊崇。 陆起章并未急于上前提审,而是抬了抬下颌,让人将走道两侧的烛火点亮。 随着烛光次第燃起,在一派朦胧虚影中,顾珩清癯挺直的身姿出现在陆起章眼前,因为距离尚远,陆起章只得看见顾珩拿着一支秸秆在地上书从容写着什么。 在黑暗中书写,只有顾珩自己知道,他写的是月字。 “他说什么了没有?” 士卒抱拳禀道:“自用完刑后,他就一直如此,不吃不喝,亦无言语。” 陆起章的脚步迟迟未动,或许此刻他也不明白,为何顾珩已身居囹圄,但仍有一丝让他胆惴的魄力。 即便陆起章不愿承认,但蒋氏早已察觉。M.DxSzxedU.COm